芳菲三月,江南便是那最艳的一抹春色,烟雨朦胧之间,处处可寻见笔墨里的诗意。
恰逢细雨朦胧,又不免有了几分“伤春”之感。
随手翻开相册,回忆起两年前,曾与同伴相约去过一次扬州,因而自己对那里始终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只是后来碍于疫情,重游的计划也只好搁置一旁。突然想到假期无事,不如再去一趟故地,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欣喜。
我一向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于是立刻买好了往返的票,只带了一个包,就那么孤身一人地坐上了高铁。
在到达扬州之前,感觉自己像是重返了十四五岁的年纪,意气风发如清晨的初日,总有说不出来的欢愉。
就这样一个人,没有同伴,没有行李,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匆匆忙忙地踏上了旅途,甚至还没有决定好接下来的一切。
如同我们少年时不可说的秘密,总是青涩夹杂着些许的紧张与好奇,偷偷推开了从未接触的世界,那样激动万分,却又手足无措。
沿途经过了一大片的野地,间有割成方块的土地,上面飘满了一簇簇金黄的油菜花,柔嫩的仿佛少女的颜色,轻轻望一眼,都醉倒在无尽的温柔里。
再往前,就能明显地感受到来到了江南,虽然扬州算不上南边,但不知为什么,在我的认知里,最像江南的就只有扬州与苏州,一个是清瘦的纤纤女子,一个是丰腴的娇俏美人。
去过苏州,你才知道什么是吴侬软语的风情;去过扬州,你才知道什么是冷清之中带着一番温柔小意。
出了高铁站,外面下起了蒙蒙小雨,细细密密地斜织着,真是朱自清所说的牛毛似的雨。空气中有着柏油路的尘土,混合着路口飘来的一阵阵香烟,酝酿出一种奇妙的味道,潮湿又干燥,干净又杂乱,透露出这座城的清冷与落寞。
我看了看,随便坐上一辆公交车,人多的简直不像话,肩并肩的被挤成了一堆,活像是装满了货物的大客车,不知道在哪一站,被放下哪些人。
但看着那群老爷爷和老太太,乐呵呵地搂着个孩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竟然无端生出一种快乐。
到了站,他们让我往前面走走,语气熟稔而和气,好像我就生长在这座城,没有半点的生疏与距离。
虽然我生活在常州,又在南京住了三年之久,每每走在熟悉的街头,心中却与那里隔了千山万水,它摸不到我,我走不进它。
即使是走了十几年的路,于我而言,也都只是习以为常的生活,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归属感。
而扬州,却让我一直挂念。
如果可以,我一定愿意永远留在这里,从始至终,窝在这个小镇的一角,静静度过一生。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毕竟人生漫漫,谁又知道,明天会在哪里?
最后一站,车厢没什么人了,却是瘦西湖,也是我第一次来扬州去过的第一站。
买好了票,雨下得大了点,不过春雨不伤人,倒也无事。
应该是曾经来过,对那里还有几分记忆,并没有什么陌生感。
我沿路,最先去了白塔寺,曾在那里许过一个愿,也正好可以去还愿。
我不信佛,但心中有佛,一进寺庙,总觉落入一弯水,全身清澈透凉,忍不住无比虔诚。
不免再说一次,那日真的很巧。殿内供奉释迦摩尼和弥勒佛,佛像之下,一只猫缓步经过,我喜欢猫,于是前去逗玩。小猫亲人,不太怕生,翻着肚子,任我随意抚摸。
檀香与禅意渐起,九曲回廊之下,我坐在那里,摸着猫儿的脑袋,心中无限悲凉。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对扬州如此执着,原来是因为一直记挂着要来还愿。换句话来说,我此番旅途,不为远方,只为内心深处对神明的期望。
于是自己一边落寞,一边好笑,归根结底,喜佛之人,最不懂佛,心中无限欲望,才总会惴惴不安。恐怕我还不如这只小猫,日日夜夜睡在蒲团之上,无意间都少了几分俗气。
院内金桔丰盛,一排莲花灯漾在水缸里,晃晃悠悠,童子的石像沉默着,任由落下的叶子一下又一下拍打。
再回首,那大殿里的佛,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跪坐在它身前的信徒,许下自己的愿望。
这些愿望是什么呢?
或许是团圆和睦,或许是长命百岁,又或许是财气不断。
你能说他们有错吗?
他们没错,这本就是人的本能与诉求,他们也是心中怀着敬意和信任,才不远千里,前来朝圣。
但我之前也看过一则故事,一个女孩许愿时,内心希望佛祖能够平安健康。她这样一个孩子,不为自己,不为别人,只为神明。
一个芸芸众生认为无所不能的佛,却成了女孩心中最需要祝福的人。
是不是有点让人难过?
就连我自己,也只是落入了自以为是的感动,用金钱和叩拜所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己私欲,还想着用诗意与方法掩人耳目。
供奉完香,身上沾满了殿内的味道,我坐到了路口的石凳上,才发现白塔寺前摆满了小食摊,卖着各色肉食与冷饮。
雨下的更大了点,风也起来了,络绎不绝的人在殿前走进走出,香烛的烟也不曾断却。
只是你知道吗?
悲喜真的一点都不相通。
白塔寺与小吃街,中有一条小路,一边是庄严,一边是人间。
在那里,我好像放下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放下,只是更冷了。
因为我,因为白塔寺。
作者:你在桥上看风景,公举号同名。90后天秤座,某985硕士毕业,喜欢人间烟火气,也喜欢诗和远方的你,欢迎来找我聊人生闲话、社畜生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