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北风把空气吹得冻手冻脸,这也正是场上堆积的小麦秸秆和衣子发挥作用的时候,村民们都用它们来填炕。填炕时,先把秸秆点着,烧一阵子后再把衣子填进被烧得黑黢黢的炕洞,一阵浓烟从炕洞冒出来,填炕的人必然要咳嗽一阵子,呛得眼泪鼻涕在熏黑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白印子,然而这样烧出来的火炕躺到上面肯定是要烫屁股的。还得等炕稍微冷却一下才能上炕。
新糊的窗户纸把寒风挡在了屋外,屋内的火炕和炉子一起散发出的热量让这里暖意融融。一家人坐在热炕头,喝着熬得黑红黑红的茯茶,来串门儿的男人们围着火炉卷上一根烟,讨论着庄稼地里的事情。婆娘们则烧水,倒茶,时不时地也插上几句,这一聊就是半天时间,到了饭点儿也就各自回家了。此时各家的烟囱里都开始往外冒烟,用自家地里种出来的胡麻榨出的油炒洋芋菜的香味儿弥漫在整个村子,早已经饿坏了的孩子闻着味儿就从草垛子上,土墙上,塌陷的大土坑里往家的方向跑去。
饭菜上了炕桌,酸菜,洋芋菜配上一锅软糯的散饭,一家人坐到炕上一边聊天,一边把饭菜送到嘴里,小孩子第一口洋芋菜还没吃完,筷子已经又把酸菜挑到了嘴边,嘴角流着油,还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菜。
晚上,炕上挤了一家四口,在烧得烫烫的炕上一字儿排开,头放在荞麦皮的圆枕头上惬意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