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里,有个常年笼罩在浓雾中的村子,唤作雾隐村。这里的山路九曲十八弯,像一条条盘踞的巨蟒,将村子与外界隔绝开来。二十来户人家,半数男子打着光棍,而那些 “成家” 的,媳妇皆是从人贩子手里花大价钱买来的。村口的老槐树,枝干扭曲如鬼爪,树下立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 “外客莫入,违者不祥”,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那天,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碾过泥泞的山路,停在了雾隐村头。车上下来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身边跟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眉眼清秀,脖颈上系着个小巧的银铃,发间别着朵鲜艳的山茶花,看着天真烂漫。“这是省城来的大学生,来咱们村支教的!” 男人扯着嗓子喊道。村民们围了上来,独眼刘三的目光在姑娘身上打转,喉结上下滚动。他一把拽过姑娘,往自家走去,嘴里嘟囔着:“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
姑娘惊慌失措,拼命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报警!” 刘三却狞笑着捂住她的嘴,强行灌下一碗井水。不一会儿,姑娘眼神涣散,软软地倒了下去。围观的村民们哄笑起来,有人喊道:“刘老三,这次可捡到宝了!”“就是,比你之前那个听话多了!” 在一片调笑声中,姑娘被拖进了堆满农具的柴房,铁链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躲在人群后的少年阿远,看着这一幕,拳头攥得紧紧的。他想起自己的姐姐,也是这样被人贩子骗来,最后不堪折磨,跳崖自尽。深夜,阿远偷偷来到柴房,透过门缝,看到姑娘蜷缩在角落里,眼神充满恐惧。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生锈的剪刀,轻轻递了进去,低声说:“等雷雨夜,我帮你逃。” 姑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紧紧握住了剪刀。
三天后的深夜,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姑娘用剪刀磨着铁链,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终于,铁链断开,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村口狂奔而去。然而,还没跑出多远,村口突然亮起一片火把,村民们举着锄头、镰刀,将她团团围住。刘三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想跑?没那么容易!” 姑娘奋力反抗,手中的剪刀刺向刘三的肩膀,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刘三恼羞成怒,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直到她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刘三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恶狠狠地说:“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决定举办一场冥婚,“冲一冲这晦气”。第二天,祠堂被布置得格外阴森,红绸上绣着狰狞的鬼脸,香烛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姑娘被换上血红的嫁衣,手脚被麻绳捆住,嘴里塞着破布,眼神中满是绝望。她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却无济于事。
阿远混在人群中,心急如焚。趁着众人不注意,他悄悄靠近姑娘,想要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就在这时,村长一声大喝:“干什么!” 几个壮汉冲上来,将阿远按在地上。村长阴沉着脸说:“阿远,别多管闲事,这是村里的规矩!” 说完,他让人给阿远灌下一碗掺了朱砂的酒,阿远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意识渐渐模糊。
深夜,祠堂里只剩下姑娘一人。她看着四周阴森的布置,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咬断嘴里的破布,用牙齿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下 “还我自由” 四个大字。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滴落在地上。她望着横梁,眼神变得坚定,解下腰间的红绸,打了个结,套在了脖子上……
第二天清晨,当村民们打开祠堂的门时,只看到姑娘吊在横梁上,脚下散落着被撕碎的嫁衣,那枚银铃也摔成了两半,静静地躺在血泊中。村长皱了皱眉头,吩咐道:“赶紧埋了,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几个村民抬着姑娘的尸体,匆匆埋在了村西的乱葬岗。
然而,从那天起,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林月头七那晚,村里的井水一夜之间变成了血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牲畜们像是发了疯一般,集体撞向石墙,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村民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家门上都出现了血手印,怎么擦也擦不掉。通往外界的唯一吊桥,在一声巨响中突然断裂,断裂处缠绕着带血的红绸,随风飘荡,仿佛在诉说着姑娘的冤屈。
参与婚礼的村民们接连做噩梦,梦到姑娘赤脚站在血泊中,手里摇晃着半块银铃,声音阴森恐怖:“我的铃铛呢?我的铃铛呢?” 最先对姑娘施暴的壮汉,在一天夜里突然离奇暴毙。他的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嘴里塞满了山茶花,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状极其恐怖。这一幕吓坏了村里的人,恐慌的情绪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村长坐不住了,派人去邻村请神婆。神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往雾隐村走。然而,走到半路,她突然迷失了方向,在原地不停地打转。等她好不容易回到邻村,双目已经失明。神婆脸色惨白,颤抖着说:“槐树招魂,银铃索命…… 雾隐村,怕是要完了……”
村民们听了神婆的话,更加害怕了。他们把矛头指向了阿远,认为是他和姑娘接触密切,才引来了这场灾祸。“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把他赶走,不然我们都得死!” 村民们举着棍棒,将阿远围在中间。阿远满脸委屈和愤怒:“你们这些人,做了亏心事,现在却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瘸腿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进村子。他腰间挂着半块银铃,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我是守夜人,来解此劫。” 老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村民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围了上去,求他救救村子。
老者扫视了一圈众人,缓缓说道:“那姑娘是巫族后人,这银铃本是镇魂之物,如今怨气入铃,化为索命凶器。若想平息此事,需有人带着完整的银铃,在子时三刻去乱葬岗招魂。”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阿远咬了咬牙,站了出来:“我去!”
子时三刻,乱葬岗阴风阵阵,磷火闪烁。阿远紧紧握着一半银铃,在坟堆中艰难地寻找着姑娘的尸体。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突然,他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低头一看,竟是一具面色如生的尸体,正是姑娘!她的手中,还紧攥着另一半银铃。
阿远颤抖着将两半银铃合二为一,一道白光闪过,姑娘的魂魄缓缓浮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看了阿远一眼,突然将他推向村民。村民们惊恐地后退,只见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而阿远的双眼,变成了诡异的银色。他举起银铃,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该还债了。”
天空中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雾隐村的每一个角落。在电闪雷鸣中,村子里的房屋纷纷倒塌,村民们的哭喊声回荡在山谷间。渐渐地,雾隐村化为一片废墟,唯有那银铃的声响,仍在山谷间久久回荡,诉说着这个村庄曾经的罪恶与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