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十里铺的小镇上,有一男子很喜欢喝酒,尤爱绍兴的陈酿。男子是一名将士的遗孤,继承了他爹豪气正义的性格,为小镇做了不少善事,在镇子里颇有些威望。
几乎每天他都会去镇尾一家名为“醉卧沙场”的小酒馆喝酒,酒馆的名字据说是酒馆老板的女儿起的,取自诗人王绩的《凉州词二首.其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男子初次听闻酒馆的名字就莫名喜欢,他想,在这个小镇上,知书的人不多,酒馆的名字一定是一个读过书的人起的,更令他惊讶的是居然还是一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姑娘。
“老板,来半斤酒!”男子一如既往的走进酒馆,这个酒馆他已经熟悉的像自己家一样,老板姓林,年过四十,他的女儿名唤妙可,真好听的名字,男子心想。每次他都能听到老板中气十足的喊“可儿,给客人上酒,”
“哎,爹。”
酒馆里还有一个账房先生,姓陆。经常一身干净的白衣,头发用一根玉簪子束起来,不像其他酒楼饭馆里的账房先生沾染了铜臭的味道,反倒有些出尘。男子和这个姓陆的没说过几句话,见面无非是点头微笑。
由于经常在这里喝酒,一来二去,男子和林妙可渐渐熟识了,妙可芳心暗许,老板似乎也不反对,只有男子粗枝大叶,尚未察觉。
“你要去参军?”账房先生好看的眉头皱起来,这是他和他认识半年来第一次坐下交谈,他却告诉他要去参军了,那妙可怎么办?一想到那个他视如亲妹妹的女子,账房先生心里有些焦灼。
“嗯”男子闷灌一口酒,意志坚定的回答到。
“那妙可怎么办!”姓陆的语气平静却一语中的。
“你应该知道,妙可早就喜欢你了!”
男子楞神片刻,眼睛里的暗淡一闪而过。没有再说话,只顾低头喝酒。
二
“你当真要去参军?”林妙可声音有些哽咽,眼里的泪水若隐若现。
酒馆里的客人已经走完了,不大的酒馆里只剩下三人。
“我已经决定了。”男子叹了一口气。现在外敌来犯,国家正处于危亡之际,他身为将门遗孤,怎能不去保家卫国?
“那好,我等你!”林妙可嘴唇都咬的有些发白,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了,她只知道再不说这个呆瓜是不会明白她的心意的。
“这使不得,你该寻一处好人家。”男子越发变得沉重,他不能耽误了她,
“我不要。”林妙可说完眼泪就下来了。随之是一片寂静。账房先生目睹了这一切。他站在柜台后面,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我去参军,不知何时能回来,说不定就战死沙场了,”男子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抬头向柜台看了看。又快速收回目光。
“那我等你五年。”林妙可望着男子坚定的说,她今年十五,等他五年,她二十岁,虽说爹爹很开明,但那时候也应该会逼她嫁人吧,二十岁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若是五年以后他没有回来,那么她也就该断了这份念想。
“好,若我五年以后能回来,必定迎娶你。”男子郑重许诺。从此再无音信。
弹指一挥间,五年时光已过,男子已从默默无闻的小兵成为威震一方的先锋官。国家终于平定。他接受封赏后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当年的小镇。一身墨色长袍,一骑红棕烈马,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小镇五年的变化真大,他快要认不出了,一路打听才找到了当年那个小酒馆的位置,因为生意好,已经从镇尾搬到镇子中间,换了一个大了几倍的店面,不过酒馆的名字依旧叫“醉卧沙场”
男子进入酒馆,第一眼便看到了林妙可,她褪去了小女儿时稚嫩的模样,越发的美丽。一副妇人装扮,男子苦笑了一下,她嫁人了。
“来半斤的绍兴陈酿。”男子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大声说道。
“哎,您稍等。”林妙可清脆的声音传来,片刻,便上来了一壶酒,与他侧目之间,竟没有认出他。
“壮士慢用。”
“姑娘留步”男子突然开口说道,
“壮士还有什么事情?”
“这个酒馆是你的吗?”男子试探的问到。
“这是我爹留下来的,他年事已高,也无心打理,便交给我与我夫君。”
“哦,在下,斗胆再问一句,你夫君可是姓陆?”
“咦,壮士怎么知道,夫君的确姓陆。”
“我听人说的,这酒确实不错!”男子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消失了。
男子酒还未喝完。便留了碎银子扬长而去。
刚出酒馆,就被一白衣男子拦住了,男子定睛一看,是那个姓陆的账房先生,嘴里刚刚喝过的一口酒变得格外苦涩,男子翻身上马。
“怎的,不认识我了?”那姓陆的眉毛一挑,看着马上的男子,似笑非笑。
“好久不见。”男子生硬的憋出一句话。
“我若是不喊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走了?”姓陆的咄咄逼人。
“……还未来得及恭喜你,”过了良久,男子才说话。他依旧骑在马上,
“哦?你恭喜我什么!”
“你娶了林姑娘,当然要恭喜你!”
“谁给你说我娶了妙可?”
“那……”男子察觉不对劲,一时语塞。
“妙可嫁的那人与我同姓罢了”姓陆的似乎有些生气。
马上的男子飞身下来,大步流星走到姓陆的身边,
“我可等了你五年”姓陆的一脸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