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乎所有人的外公外婆一样,我的外祖父母经历过岁月的打磨,异常的慈爱可亲。如果用一幅定格画来概括在小水村的童年,那一定是外婆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在村口,喊着我的乳名叫我回家吃饭。一身斜襟大褂,整洁的头巾下便是慈祥的脸庞。
记得有一次放牛,牛儿进了别人家的菜地,连吃带践踏,现场一片狼藉。用了竹枝抽打牛屁股才总算把它赶出菜地,只是挨了打的牛儿撒腿狂奔。年幼体弱的我根本拽不住牛绳,只有看着远去的牛嚎啕大哭,直到天黑才胆战心惊地摸回了家。大舅向来对我们这些小辈严厉,这回丢了农家最重型的生产工具,结果更不用说了。大声呵斥肯定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便是不许吃晚饭。彼时年幼,这样的责罚在村中也是司空见惯,不吃就不吃罢,转头便出了门找小伙伴们玩耍了。未几,外婆已然用海碗装满了饭菜从后门端出来四处找我。
大约是五六年前吧,同母亲回了小水村。大略地在村中走了一遍,在外公外婆“风水”前缅怀良久。在旧宅二楼尚见外公外婆瓷画像,遗憾的是居然忘记了拍照,亦或是拍了却因手机更换而遗失。得空还是要回去重拍的。
记忆总因岁月的侵蚀而日趋模糊,往事渐渐只剩主体框架,细节则丢失得很厉害。若是当初有录像机或者智能手机,或许能弥补不少遗憾吧。
前次作文之后,思绪并未停止。然记忆库中关于外婆的细节,除了她过世的情形(其中不乏他人事后转述)竟然像是被格式化了一般。乃至外公外婆过世先后顺序我也不太确定,难免一阵自责。
前文已提到,曾家祠堂最大的用途便是白喜。除了棺木停放当中,两旁壁上也是要挂几套纸衣的,款式以民国长衫为主。丧礼之时,需延请“地理先生”(大约是风水先生与法师的融合)主持,一众孝男孝女均需在先生的指引下完成三天的仪式。其中有一个环节,是男性后辈们在先生念念有词时绕着棺木转圈,大概是两三个小时吧。据旁观者后来说,在我的脸上看不到悲伤,真真是没良心的,反而弟弟一脸认真坚持了下来。自责又是免不了了,但究竟也没有弄明白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外婆在我的童年里份量之重,几乎是等同于四分之三个母亲的份量。
若外婆健在,我带着和我幼年时几乎一样长相的儿子去看望她,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