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连环杀女案·捌
01
我边走边垂眸思索。
到底是谁呢……
突然间豁然开朗,亭廊尽头是一片花园,有好些少女在嘻戏抢桃花,暖暖的阳光,恍惚间,那些衣角飘动的身影真是花丛中的蝴蝶成了精。
“见过郡主,郡主也想去耍会儿吗?”声音轻柔得像这春天的风一样,我望过去,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子站起来行礼。
郡主?哦,对,我被太后封为倾南郡主。
“算了吧,”看着那些十一十二稚嫩的少女,我摇了摇头,也向她回礼,“看姑娘气质贤淑,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眉宇间,总觉得这姑娘有些个熟悉,不过与刚刚在走廊上的感觉不同。
“郡主谬赞了。小女闺名赵璐丝,家父在朝中当差。”
我脸上闪过错愕,直接走过去,“令尊是否为刑部赵员外?我是在刑部一同共事的王凝。”
赵璐丝显然没预料到我下文这样说,完全打破了闺秀小姐之间的常见话题,她也与我一样错愕,支吾地谈到,“郡主居然与家父是…同僚!真是既美貌又飒爽的女子。”
我们在花园里的石卵路上边走边聊,我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脸上虽毫无半点悲伤,但遇到这种渣男肯定很无奈吧?
毕竟属于私事,更何况还是伤心事,我不敢多问她关于张三的问题,只是随意地聊聊。突然,我斜前方的树林里有人影闪过,还伴随着微弱的声音:“快点…青铜,给你……”
青铜!我脑中的弦一下子绷紧了,这种语境下只能是人名。
是那个和百雀楼乃至林晓案有关的丫鬟!
我踩进花丛,赶忙向那个身影的方向奔去,“突然有要事,失陪了。”
我功夫不错,但是园子里花花草草的真是太缠脚了,还有这身儿讨厌的裙子!
是一个盘着发髻的丫鬟,身手还挺不错,好几次差点发现了我。但好在没跟丢,看那丫鬟鬼鬼祟祟的,功夫又这么好,说不可疑都没人信。
只有一个人,我不确定她是不是青铜,也有可能我在听到声音之前叫青铜的丫鬟压根就走了,现在我只有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在很偏僻的一隅,那丫鬟停了下来左顾右盼。我赶忙躲在树后面,紧紧揪着我的裙摆,生怕一阵风吹过来就暴露了我。
那丫鬟见没危险就径直进了那屋子,不过,在这么偏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奢华的屋子。
精致的偏房,字面意思就很匪夷所思,这其中必有蹊跷!
我不敢贸然进去,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按照原路返回,写了几张纸条让荷叶分别给靳婉、卢霜雪和燕世子。然后再到了那间屋子前。
我取下我的梅花簪子,放到了地上,再用些旁边的杂草和泥土稍微遮掩一下。
站在屋子的窗户前,我捣破了窗纸,里面古色古香,熏香缭绕,虽无繁复之风,但给我的第一感觉却是这里肯定不是非凡之地。
我小心地拉开窗户,右腿跨上,一骨碌翻了进去。
笑死,有窗户,为什么要走门。
02
一梳着发髻的丫鬟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背影,双手举起果盘,“殿下……”
软垫上坐着一男子,左手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右手轻抚上猫背,顺着毛挠了两下,全然没有转过身的意思,只是笑着说:“猫儿真是谨慎…罢了,去准备些荔枝来。”
“喏。”丫鬟退下了。
03
我小心翼翼地去探查四周,没心思看那房间的布置。
奇怪,怎么没看到人。
一个人都没看到,别提那丫鬟了,我越走越奇怪,糟糕,不会是空城计吧?!
这想法吓得我一身冷汗,赶紧翻窗跑了出去,唉?!窗户没锁?!
不是空城计!
惊魂未定,我深呼吸了两下,拼命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又翻进去。
废话,王凝你哪来的多疑?这么见不得人的事肯定不会太多人啊!
外围都看完了,没有可疑之处。
咽了口唾液,我鼓起勇气打开了通往里室的门。
04
“凝凝,你来了。”
面前如画般的一幕让我久久不能回神。
一男子坐在软榻上,膝上斜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他里面身着素白的锦衣,外面穿着宽松的黄袍,上面的盘龙、麋鹿用赤红色的线勾勒,阳光下刺着我的眼。
他披散着头发,凤眼漫不经心地看向我,棱角分明的脸上飘着几丝黑发,在阳光下边缘呈金色,增添了几分性感。薄唇微张,轻吐着那几个字。
背影的主人!
被我抛之脑后的回忆一下子复苏,我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
见我吃惊的样子,他站起来放下膝上的猫,准备向我走来。
“涵舟……涵舟,真的是你吗?…呜呜……”我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他随即一愣,把我拉入怀中,声音如玉般好听:“是我,凝凝。”
他身上有着清冷的味道,就像料峭悬崖边明净的雪的气息,让我记忆错乱。
“你没死……怎么都不给我说呢,我以为,我以为……”不知何时潸然泪下,我早已泣不成声。
他收紧了双臂,把我拥得更紧了,轻喃着,“对不起凝凝,我回来了。”
05
面前如玉般的男子是九皇子李涵舟,算是……朋友吧?
早些年,身份尊贵的九皇子和我一个几年都进不了一次宫的郡主本应该牵扯不大,就好像他是圆,我是直线,交集少得可怜。
我与他自幼相识,但相遇总是断断续续,好似我经历的每个阶段都有那个背影,但只是万里江山图的一滴水。
但是命运难测,那次的事件成为了我们的切点。
先帝仙逝,年幼的皇子继位,权力流向了幕帘里的太后。
正如历史上所有相似的开头一样,会迎来相似的发展,太后分封了其余皇子的封地,却不允许他们回去,只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个傀儡。
九皇子李涵舟趁四皇子魏王发动政变时回到封地,为打消太后疑虑,在我和燕世子的帮助下他在路上诈死,结果发生了意外,我以为他真的没命了,居然是真的诈死。
“想什么呢,凝凝。”恍惚间,他递给我一颗剥好的荔枝,火红的荔枝皮似莲花般展开,里面纯白色的果肉还挂着一滴汁水。
我双手接过来一口包在嘴里,“嗯,酸。”
“这个时令的荔枝可是用碎金子换的,还嫌酸。”玉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嫌弃地拨开他的指尖,幽幽地说:“那还真是谢了殿下今年的美意。”
“要想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嘛。”他“供认不讳”,轻快的笑着,丝毫不介意我对他的阴阳。
“那……”
“别担心,现在只有李墨染和你知道,表面上晋王已死。”
“为什么?”我微微皱了皱眉心。
“凝凝当初帮过我,自然要让你知道。”他大言不惭地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他这种生于皇家又野心十足的人怎么可能是这种幼稚的理由?!他和太后是一类人,任何人都可能是棋子,任何事都可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怎么,当初后悔帮我了?”
“不敢,能够帮到殿下是凝儿的三生有幸。”要是再来一次,我也会那样做,只是现在,我觉对不会再和皇子有过多的牵扯。
刚刚,只能说故人重逢的喜极而泣吧。
“凝凝现在在朝中任官?”
我思考着这句话的份量,打探我安定王府已经归顺太后?抑或是要我表明态度?
没等我回答,他又说到:“刑部过于危险,你要是真喜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过些日子我送件礼物给你。”
说完,他看着我松散的发髻,用手指轻轻一拨,我的头发如瀑布般散下。他拉着我的一缕青丝,凑到唇边,勾起薄唇问:“如何?”
我冷静地坐着没动,李涵舟这人所决定的事就没有改变的,偏偏还要问些无关痛痒的话。
如何?!
还能怎样!你是皇子,以后和太后的斗争谁输谁赢都不一定,我敢表态反对你?!
“自然是谢谢殿下了。”自然是应着了。
这种场面过于暧昧,但我不想表现我的慌张,只是把头发抓到一起,用丝带束成一个马尾。
谁叫簪子放到外面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