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沉沉,满眼芳菲,先是含苞待放,继而灿烂绚丽,终是凋谢零落。他习惯下班读书,每天晚归,走在路上,走着走着也便同花、树、鸣虫、路灯交上了朋友,风里雨里,偶影独行,幸而有它们陪伴,也算不失趣味吧。
没有月亮的日子,灯光昏黄,熏风自南,吹在身上,仿佛每一寸肌肤都放松了下来,走着走着,好似被神仙点化一般,柔中带刚,愈行愈有力。他喜欢看路边开花的树,满园春色,梨花白如雪,杏花红似火,海棠颤颤,新叶嫩绿,昏昏的黄色,抹掉了白日里的刺眼锋利,更显温柔,虫声唧唧,走入霏霏里,他也想入非非。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人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秉烛夜游,走在灯下,他想到了李白,想到了1000年前的那个春夜,在桃花源,群弟俊秀,飞觞醉月,琼筵坐花,高歌赋诗。想到这里时,原本郁郁寡欢的心头泛起了一阵涟漪,原来1000年后的秉烛夜游之人并不孤独,于他而言,李太白不过是千年之前的旧友,早已神交已久。
有风自南,翼彼新苗
有风自南,吹在身上,他想到了陶渊明,想到了1500年前的那个春朝,东皋山上的农人,携一把酒壶,偶影独游,在山中陶然自乐,延目中流之际,想到悠悠的沂水,想到风乎舞雩、闲咏以归先人们,可是去我既久,邈不可追…… 想到这里时,他心头一阵窃喜,原来著名如陶老也有偶影独游,追思先贤的时候。
走着走着,从花开走到了花盛。
满眼芳菲感禅悦,却听馨声咽流泉
他喜欢去伽蓝寺,不为求佛,只为体味片刻宁静。禅寺深深,回环曲折,新雨过后,满地芳菲,清风吹过,花雨满天,杳无人迹,唯余罄音,坐在花树下,看潺潺流水,品香茗,听诵经,禅悦涌上心头。他想,今生如此这般喜欢寺庙,会不会是前世作恶多端,这辈子佛想超度他呢?
婆娑双树的花色,呈盛者必衰之理
他这样想时,脑子里也蹦出了这句话,好似有心和他唱和一般——可能一个人太久,佛陀也看不下去了吧!是啊,盛极而衰,消息盈虚,天道也。人生无常,若梦幻泡影,还是努力生活吧!
他走着走着,从花盛走到了花谢
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
他终于发现,一般一般的花瓣开始剥落,先是一片两片,后来成了三四片,渐渐增多,风吹过,漫天花雨挥挥洒洒——残酷而又绝美的画面,花瓣以个体死亡的方式完成了生命最美的谢幕。他转念一想,人生不应如此悲观,当学俞荫甫花落春犹在,天时尚艳阳。多天之后,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万般无奈、万念俱灰时候的启示竟和此时想法如此相似。
就这样慢慢走着,从花开走到了花落。前些天,他错过了一个喜欢的女生,倍感失意,可能是佛陀想在花谢之时给他一个应景的心境吧。他有时候喜欢自己占卜——全当是聊以解忧了,于是给自己卜了一卦,得谦卦—第三爻:
劳谦君子,有终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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