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得一手好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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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微博)

木落的“作”一直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榛荆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不曾离开过。

(壹)

木落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打开了手机,刷了一条朋友圈。

谢谢温暖相待,再见。

然后她就插上耳塞,心想实习终于结束了。没过多久,手机想起了提示音,木落还没看,就猜到了会是谁,也只有他每次都在木落发朋友圈时跑来第一个围观。

“舍不得你走,别走嘛。”

“不要乱入。”

“祖国需要你,人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木落真心不想搭理这个犯二的人,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对话百分百会被广大损友拿来调侃取笑。

木落点开榛荆的对话框。

“空了,不忙?”

“稀客,主动理我了。”

“说得我好像多不乐意理你。”

“你在哪实习,居然都没跟我说。”

“我谁也没主动提。”

“至少我得说啊!”然后就是一个愤怒的表情。

这次对话和往常一样,无疾而终。木落想了半天,默默的发了一个“你太执着了”,出乎意料或是早有所料,没有得到回复。

他们总是在一场拉锯战中僵持不下,榛荆无数次的提出让自己去他的城市找他,可是木落不想,木落看过了那个城市的天气预报,38℃,本来就不怎么活跃的心,瞬间像浇了凉水的火棍,呲啦呲啦的冒着白烟。

更何况木落还没有呆腻这个城市,还不想离开。

想的太多的后果,就是再一次的坐过了公交站台,没办法,又不能打电话回去骂榛荆,木落只得恨恨的顶着个大太阳往学校挪。

榛荆与自己相识多久了,木落掰着指头细细的数着,高中三点,大学四年。

真巧!竟然到了“七年之痒”。


(贰)

什麽叫做“友达之上,恋人未满”看木落和榛荆就知道了。

高中那会儿,每逢大小考试木落都会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帮忙批改试卷,去得多了也就认识了那个有同样“遭遇”的男生。那时的高中,不管男生女生都得穿校服,所以在木落眼里,他也和别的男生没什么区别,都是个穿了套很挫校服的男同学。

班主任对木落很是照顾,特别表现在对木落数学成绩的提高上。

所以就有了每次改完试卷后,木落和榛荆坐在一块讨论数学问题的画面。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称之为“讨论”,只能叫单方面的讲解,因为木落完全搞不懂那些㏒ sin  cos  tan  cot的符号代表的是什么。

这样一来二去,木落和榛荆就这么熟络起来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教会我呢。”

“老师叫我帮助你啊,而且你不是也不会。”

“你知道吗?数学世界里有一种叫做‘四色猜想’的数学定律。如果说世界各国都是隔离的,那么世界地图只需要一种颜色就能隔离所有的国家。”

“哈!”

“那么反过来,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如果一个人能用一种特长和另外一个人拉近关系,那么如果她/他能遇到世界上所有的人,说不定也能用这种唯一的特长去拉近所有人的距离,不是吗。”

“所以?”

“所以,我只有语文好不就可以了吗,为何还要数学和语文一样的优秀。”

从那以后,再有老师让榛荆帮木落辅导数学,榛荆都会用一种无比讶异的眼光看着木落,因为木落表现得一副虚心受教用心学数学的模样。

“木落,有没有人讲过你总是用一种很严肃认真的口气讲一件很荒唐的事。”

“你想说什么?”

“木落,你耍流氓,你用你的谬论‘调戏’了我的思想。”

也是从那以后,榛荆才认识了那个老师和同学眼中“安分守己”的木落。


(叁)

4.20,木落收到一个秒拍视频。

过生日的这个人是木落在学校实习期间带的班的班长,之前她就有邀请木落回学校去一起吃蛋糕。

木落也许真的动过要去的心思,但终究还是让这个念头胎死腹中。

“玩得很开心吧。”

“对啊,可惜老师你都没有来。”然后她接着发了一连串的照片,都是过生日时的一般流程,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木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发了祝福。

“希望你们都快快乐乐。”

木落又做梦了,在小学放学回家的那条大马路上,木落和好朋友叶琴一起回家,然后有个班上的女生跑上前来邀请叶琴周末去她家给她过生日。

木落当时很傻很天真,偷偷问叶琴,为什么她们总是邀请你,而不邀请我呢,我们俩是一起的啊。

木落躺在床上,却感觉躺在虚无的空间里,落不到实处,只得烦躁的掀开被子,去打扰别人。

毕竟也不能就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着不是。

…………

手机音筒里传来很大的嘟嘟声,好一会才被接起。

“喂!”

……

“木木。”榛荆大半夜被人吵醒简直不要太烦,更何况对方打了电话却不出声,当他想骂一句“神经病”挂电话时,福至心灵的,吐出来的却是那个人的名字。

“是我,你没存我号码?”

“存了啊。”

“存了为什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不想接我电话是吧。”

“你老说哪里的话,我不接谁的电话也得接你的电话啊。”

“那你还这么久才接!”

“姐姐,现在凌晨两点,全国人名都睡了,阿猫阿狗也睡了,你总得给我个从睡眠状态切换到清醒状态的时间吧。”

“那你现在清醒了不?”

“清醒了,绝对清醒了。”

“那就好,我困了,睡了。”

然后榛荆就听到啪嗒一声,手机显示通话已结束。

“搞什么……接着睡。”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榛荆忍着手机屏透出的亮光,模糊的看见,擦,三点了。

榛荆索性也不睡了,想着也给木落打个骚扰电话,气气她。

谁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清冷又不客气的提示音让榛荆明白,在搞死别人这条路上,自己永远不是木落的对手。

这么多年来,榛荆早就该明白的。

当初自己不争气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就留在了家里的这片土地上创业,本以为考上的木落念着他们这么多年的情也会报家乡的省城大学,却不知木落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下来,最后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去了距离榛荆千里之外的城市。


(肆)

木落的时间过得黑白颠倒,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所以当木落迷迷糊糊的摸到枕头下的手机,习惯又熟练的开机,再酝酿了一下起床的情绪后,已经有十一点半将近十二点了。

大四下半学年,寝室人要不就回家了,要不就和男朋友在外面租房子,只有孤单寂寞恨的单身狗还安份老实的留守在寝室。

木落慢吞吞的下床,披散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烧水,上厕所,洗漱……

但觉有分数  不再像以往那么笨

任你怎说  安守我本分

始终相信  沉默是金

熟悉的铃声响起,木落看了一眼显示“榛荆”的来电,向右一划,打开了免提。

“嗯?昨晚睡得好吧”木落含着牙膏,满嘴泡沫,口齿不清的表达着她的好心情。木落知道榛荆关于睡觉时的小癖好,只要被打扰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睡着。

“木落,我们短暂的友谊走到了尽头。”

“那感情好,我祝你天天开心,夜夜好眠。”刚好木落刷好牙洗好了脸,也就顺手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电话铃声又想起,木落还是右边一划,打开了免提。

“木落,你就是吃定了我是吧?哪天你不作了,你就浑身不舒服是吧?你分分钟钟挂我电话,挂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是吧?”

木落放下倒了牛奶的杯子,掏掏耳朵,“大早上的,发什么疯,内分泌又紊乱了,请趁早就医。”

木落就是这样,永远有把榛荆气得跳脚的本事,而她自己呢,永远淡定如斯。

榛荆有时候想自己真是有受虐倾向,每每凑上去求虐,简直无耻。

“七月份你们就放假了,回来吧,七月十八我生日,我希望你来。”

“榛荆,你是知道我的,从不过生日,也不给别人过生日,况且我已经和腾冲的客栈老板说好了,要去做义工。”

“我不管,最后一次,你不来,就永远也不要来了。”

“榛荆,你为何要逼我呢。”

“我对你提的要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要求过分吗?简单的朋友聚会,短暂的旅行,陪我过一个生日……你有哪一个答应过我,你说?你到底在逃避些什么?”

“榛荆。”

“你宁愿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远走,也不愿和我结伴。七年了,我等的也够了,这最后的一次机会,选择权在你手上。”


(伍)

踏上去云南火车的那一刻,木落给榛荆发了一条语音,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木落想自己到底对不起榛荆的是什么,是友情还是爱情,亦或是二者皆有。

辗转两天木落才到做义工的那家客栈,只是此时的木落感觉有点怅然若失,不复当初兴高采烈的冲动。

客栈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无意来到腾冲,却有意在这个茶马古道的后半段上开了家客栈。

这个地方很静,静得让木落什么都听不到,只能一遍遍无意识的回想起最后挂电话时,榛荆说的话。

他说,选择权在你手上,你来或是不来。

木落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喜欢

“来到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让榛荆住进我的心里。

木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可能,怎么可能!

木落想着她和榛荆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不咸不淡,挺好。


(陆)

天气恶劣,云南腾冲山体滑坡。

榛荆收到那条三个字的语音时,气得发抖,但更多的却是心疼,他知道木落私下是不如明面上的开朗大方的,她敏感,感性,说话爱绕弯子,也不安一地。

这么多年,榛荆自以为很了解木落,比任何人都了解。

可是了解又如何,自己把话说的如此决绝,木落还是不愿卸下心里厚厚的铠甲。

榛荆有种走投无路的挫败感,即使当初创业四处碰壁时也没有的挫败。

榛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知道,这辈子,自己是被木落吃得死死的了,不愿放手,不能放手,也不会放手。

正当榛荆绞尽脑汁的思索对策时,手机上弹出的了一条腾讯新闻。

然后,木落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非常熟悉,也非常想念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只是感冒而已。”一开口,木落才发现嗓子好疼。

“你说呢?山不过来,我只能过去。”榛荆给木落递了杯温水。

木落默默的喝着水,气氛凝固得可怕。

“你的生日都过了,不是说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么。”

“你这个女人,我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豆腐脑,我已经尽量避免提到那件事了,你干嘛还提。”

木落抬头直视榛荆,“所以不提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和你在一起,为你固定留在一个地方生活,我们还是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比较好。”

“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跑到你跟前找罪受。”

“呵呵,你不是早在高一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是,我知道,你就是一个作得一手好死的女人。那有什么办法,一个良好公民,不得为国家和人民做点贡献。”

“而且,你不是说你要用一种技能去和世界上的所有人亲近吗?结果呢,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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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榛荆也不采取默默守候,静静等待的策略了。

每次都是各种论持久战,迂回战,心理战,会谈战的套取一切木落出行的时间地点,然后,提早一天等在那里,等木落出现。

而木落早已识破榛荆拙劣的伎俩,假装惊讶又十分无奈的遇见他。

木落似乎爱上了这种榛荆设计好的烂俗相遇,爱屋及乌的,木落好像也爱上了设计烂俗相遇的榛荆。

——榛荆,你知道的吧,我有可能会作一生的。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了,木落。

“作”是女人与自己的较量,是一场看不见对手而且永无休止的心灵战争。

木落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遇到榛荆,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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