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之间

我的人生还未走过一半,却胆大包天,竟妄然谈起生死这样庞大的话题来了。人人都说年少轻狂,既无阅历,又少哲理,说的话也只是一时之见,万万不能放在心上去的,可偏偏是年少时所想,才让人放心。因为在那样一个奔涌飞扬的年纪,一个人唇齿间的言语,笔下流露出的文字,虽稚嫩,却真实。

偏偏是在这样一个家家团圆的日子,祖母病倒了。祖母病倒在床榻,衣食,起居都要依靠旁人(她已没有力气站着了),她总在问,“这可怎么办啊,这在怎么办啊?”她呻吟着,“头晕啊”“痛啊”可我也无法。我们讲她扶起喂饭吃药的时候,她时不时问着,“为什么就我受这样的痛啊?”我们没法回答她,为什么呢?谁能想的透呢?

    一个人,从没做什么坏事,没想着害一个人,可为什么年轻的时候受尽贫穷与家庭的负累,本以为到老的时候可以享享儿孙的福分,却又要受病痛的折磨呢?命运这东西,说的清吗?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我小的时候一直由祖父母抚养的。像很多农村孩子一样,只一岁多时父母便为了生计去外地打工。

我是家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据说是被祖父母宠上了天,天不怕地不怕,虽是个女孩儿,但顶嘴打架无所不能,确确实实是个小霸王。

小时候的事很多我早已忘却,欺负别人的事,都是别人后来告诉我的。据说那时候我表姐在我家住几天,我拽她头发,她妈妈来接她的时候,我表姐一路小跑,直扑进她妈妈的怀里,泪眼婆娑地说,“妈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清清就要把我打死了!”

我抓龙虾粘蜻蜓无所不能,有一年割稻子的时节,为着洗沾满了泥的拖鞋掉进了池塘里,差点儿没命。

后来妈妈回来了,带着两个弟弟。妈妈性子急,又多顾着弟弟些,我总以为妈妈偏心,又爱与妈妈起争执,真真觉得委屈坏了。那时候才上小学五六年级,有一次和妈妈吵嘴了,竟起了死这个念头。

当时也真是好笑,看电视里孩子乱吃药死掉的新闻,就偷了祖母平日吃的药,捏在手上,思前想后,还是不敢吃,最后把药扔掉了。

后来呢,后来熊孩子心底的大象被驯服,她长大了,变得老实内敛,变得敏感脆弱。别人说她少言少语的时候,哪里知道她小时候飞扬跋扈的样子。她总在怀疑,总在否定,否定自我。

她的高中时期平淡无奇,甚至有一点糟糕。高三结束的那个暑期,她去苏州打暑假工,笨手笨脚,在工厂总受批评,她又开始自我怀疑,又回想起高中自己笨拙的模样,简直像道路中间的木头一样,简直多余。她甚至想过,既然无法跟上这世界,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怎么死呢?割腕?喝药?她是个极怕痛的人,哪里能对自己下得去狠手?那跳楼呢?据说跳楼而死的人面目狰狞,极其可怕,她不敢。跳河?身体被长时间浸泡后会变得肿胀,她又是个爱美的。还有上吊,自刎之类的,她怕极了。以至于书上看到坠金而亡之类,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她后来看了一个电影,女主角知青秀秀在草原牧马,为了获取回城的资格,要用猎枪击伤自己的脚来使自己留下残疾,可无论怎样,秀秀都不舍得开枪打伤自己美丽的脚。那草原极美,野花星星点点,河流如野马般奔腾。那影像让她心动。

她突然在想,是不是越是怕痛的人,也越不忍心去伤害他人呢?她记得影片前半段,秀秀在草原上沐浴,少女的身体如初生的花朵一样洁白。她从缓坡上滚着下来时,眸子清亮如水,捧了满怀的希望与善良。

后来秀秀啊,枪响之后,秀秀永远留在了草原上,头枕大地,慢慢被白雪覆盖。她突然一阵恐慌,倘若自己处于这种境地之中,走不了,又死不掉,该怎么办啊,自己一定会发疯的,她不敢再想。

那曾经的熊孩子是我,后来敏感易脆的女孩儿也是我。我永远故作潇洒,看似对什么也不在乎,其实心里对别人的看法在乎的要命,一度把自己叫做“橱窗女孩”。

不仅如此,还及其没有安全感。有一次做梦,梦见自己去野外摘菜,不知怎地就走的很远很远。感觉像是走到了灌木丛里,本就孤身一人,偏偏远处飘来了黑白无常要来索我的魂。正害怕间,灌木丛中跳出一个大猩猩护着我。梦醒后有些许害怕,更多的是庆幸。我希望生命中有那么一个永远护着我的人,让我安心。

曾写下这样的文字∶热闹的时候 ,爱着铺天盖地的大红。 寂寞的时候 ,望万物都归于空寂。

我向往着自由,心上却缚着枷锁。

人生路尚未过半,却也想过,若自己人生到了尽头,自己能不能从从容容地面对死神?我想不出答案,我终究是太浅薄。可生死,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才知如何,看过,听过,皆不算数。

我曾看到春水初生,晨雾弥散。也曾听过风声不断,雨打残荷。

我想向阳而生,虽不璀璨,却爱的热烈。余晖落尽,便逐云而去,虽不潇洒,却死的安详。

我知道,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然而我并没有做好准备迎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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