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涂远,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荆璧睨(nì)柱,受连城而见欺;载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定。钟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华亭鹤唳,岂河桥之可闻!
本段句句是典,又得竖个大拇哥!
日暮涂远:《吴越春秋》:“子胥谢申包胥曰:‘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涂:同“途”。远,一作“穷”。此指年岁已老而离乡路远。
人间何世:《庄子》有《人间世》篇。王先谦《集解》:“人间世,谓当世也。”此感慨年老世变。前段时间,有一个很火的电视剧《人世间》。
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后汉书·冯异传》:“每所止舍,诸将并坐论功,异常独屏树下,军中号曰‘大树将军’”这里是作者以冯异自喻,说他离开国家,梁朝沦亡。
壮士不还,寒风萧瑟:《战国策·燕策》记太子丹送荆轲易水上,“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壮士:指荆轲。这两句是说他出使西魏,一去不归。
荆璧睨柱,受连城而见欺:《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之遗赵书,愿以十五城请易璧。……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相如视秦王无意偿赵城,……因持璧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谓秦王曰:‘……大王必欲急臣,臣头今与璧俱碎于柱矣!’……秦王恐其破璧,乃辞谢固请,召有司案图,指从此以往十五都予赵。……相如度秦王虽斋,决负约不偿城,乃使其从者衣褐,怀其璧,从径道亡,归璧于赵。” 荆璧:即和氏璧,因楚人和氏在楚山挖得而名。睨:斜视。连城:相连之城。此指作者出使西魏被骗。
载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定:《史记·平原君列传》:“平原君与楚合纵,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进之,……于是定纵。” 载书:盟书。珠盘:诸侯盟誓所用器皿。《周礼·天官·冢宰》:“若合诸侯,则共珠盘玉敦。”郑玄注:“合诸侯者必割牛耳,取其血歃(shà)之以盟。珠盘以盛牛耳。”此用毛遂之典。这里是说他出使西魏,未能缔约,梁朝反遭攻打。
钟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左传·成公七年》:“楚子重伐郑。……囚郧(yún)公钟仪,献诸晋。……晋人以钟仪归,囚诸军府。”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使与之琴,操南音,……文子曰:‘楚囚,君子也。’”此作者以钟仪自比,说他原本是楚人,却羁留在魏、周一带,类似于“南冠之囚”。
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左传·昭公十三年》记载,“诸侯盟于平丘,邾、莒告鲁朝夕伐之,因无力向晋进贡。晋遂执季孙。后欲释之,季孙不肯归。”叔鱼就威胁说:“……鲋也闻诸吏将为子除馆于西河,其若之何?季孙惧,乃归鲁。”季孙:春秋时鲁国大夫。行人:掌朝觐聘问的官员。西河:今陕西省东部。此作者自比季孙,但稍微改变了原意,说他被留在异国他乡,难以回归。
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左传·定公四年》,吴国伐楚国,申包胥到秦国求救兵,“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申包胥:春秋时楚国大夫。顿地:叩头至地。此二句是说作者曾为救梁国竭尽心力。
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刘向《说苑》:“蔡威公闭门而泣,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之以血,曰:‘吾国且亡。”此谓作者对梁国灭亡深感悲痛。
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晋书·陶侃传》,陶侃镇守武昌时,曾命令各军营种植柳树。钓台:在武昌。此代指南方故土。玉关:玉门关,在今甘肃敦煌县西。此代指北地。此谓滞留北地的人是再也见不到南方故土的柳树。
华亭鹤唳,岂河桥之可闻:《世说新语·尤悔》:“陆平原河桥败,为卢志所谗,被诛。临刑叹曰:‘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华亭:在今上海市松江县,晋代陆机兄弟曾共游于此十余年。河桥:在今河南孟县,陆机在此兵败被诛。这两句是说故乡鸟鸣,已非身处异地的人所能听到。
李白《行路难》中有:
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
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2022年4月24日 泉城居士白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