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第一先生,吾邻也,不知始何名。自曰废城之遗民也。吾观其言语,常有“非第一”云云,甚异之。故名之曰非第一先生。
一日,急于学,会红灯,止。见一人低首而横越,甚忧有难,幸无车马。吾欲劝之毋犯,却是非第一先生。责而问之:“何故使汝不识灯?”对曰:“吾非第一横越之人,且无车马,空等何义?"言之振振,吾知劝之无用,摇首而去。
又一日,听闻有人翻墙入虎山者,重伤入院。后一友邀我共访一人,以谁问之,曰:“汝之隔壁,自投虎山,伤矣。”吾彼虽邻,知其恶性,不多往来。竟不知先日恨骂之人,乃吾邻也,耻焉。而笑友人之无知,劝之曰:“此类不可有交,自作理应自受。”友不服,吾亦不复劝之,知其必悔。
正如吾料,去不多时,愤愤而回,听其言,又如吾料:“吾非第一翻墙之人,又非第一受伤之人,有何惧焉。”友人誓不往来。
三年无往,只知“非第一”之不断。有听其常拜市官。频来繁往,终得权威于本县。吾哀吾县之不幸,吾民之大患。果不其然,鸡犬升天,牲畜得益。富者,贵者,厚礼以往;贫者,弱者,自求其安。贿者赂者,多如苍蝇;贪者污者,狂如大虫。不至半载,清风尽毁。悲哉哀哉!
苍天有眼,绳之以法。审之曰:“何以为官,何以为贪?”如实曰:“非我一人贿市官,从众耳,得此位。官中非吾一人生贪,来者不拒而已。”因无悔意,判大刑,民皆大欢喜。不料,恶性未改,越狱而逃。民官合而逮之,一民愤曰:“汝为罪人,可不曾有悔改之意,常以‘吾非第一’为由,不耻耶?”非第一先生不易色而曰:“吾言何错之有?世有恶人千万,可罪者几何?吾非第一而犯者,何罪之有?况吾先城之官民皆如是,先王临灭,自曰非第一亡国之君,何耻之有?”其所言头头是道,围观者或然或非。
嗟呼,吾听其言似是,观其行,鉴其果方知非也。其先城之废何故?岂非推责避错,而曰“吾非第一”耶?上至先王,下至平民皆是,其废必焉。
吾惧吾城之废亦由此。吾城虽处盛世,却见非第一先生日多。市官是焉,贿者是焉,围而曰然者是焉。如不尽除此等野人,吾城之废则指日可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