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你和我。前一次这样子的场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聊了很多,关于你,关于我,关于同时与你我有交集的他。你说到一些地方,让我立马脱口而出地声明,回头要写出的,是什么呢?在路途上的某一段,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属于能量的透支状态。然后,就又想起了。
说是有个人,有两摊子的产品,其一是办成品,其另一是成品,二者各有各的市场,二者也是上下游的关系。成品这块的业务是赚钱的,这人暂时没有想法;半成品这块的业务是亏损的,这人在动脑筋。他想扩大一些规模,测试一下市场的响应,因为不确定性够大,风险够大,他想引入投资。
他把这设想说给你,你没有说你当时怎么回应他的。你直接问我:你怎么看,他这做法?我茫然地看向你,没有出声。你继续:他把赚钱的抓在手上,把亏欠的让别人来合伙;他完全可以用积累下来的赚到的钱,自己去做这个测试,他为什么想要让别人的资金来参合?赚钱的他怎么不跟人分?
想起来了,你当时给了他当头一棒:你看看你的心,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就是这红与黑,让自己觉到极具对比色彩,喊出一声好的。你说你这些年,见了很多人,听了很多人的创业或者想创业的故事,你就慢慢地养成了一种习惯,从旁打量这些人的心思,将所有的事归总为人和人的关系。
在你说出这个的时候,我忍不住伸出手,和你握一握。这个,正是我看待很多事的出发点。你说你发现,大凡成功的老板,总是各方面关系处得比较好;大凡出了事的老板,总是因了这样那样的关系没有预先处好,而引发出后来的这样那样的问题。你说了身边的实例,你说了一些公众人物。
我们聊到了一个地方,是关于老板带着一帮人打拼的时候,在何种情况下分配利益。一种是,事成之后,老板将大家一起收获的果实,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大家;一种是,事成之前,老板将自己口袋有的少许果实,拿出一部分分发给大家。事后那种,你称之为施舍;事前那种,你称之为感恩。
怀了施舍的心,是老板自己觉到心里很舒服,别人心里未必舒服的;怀了感恩的心,是老板自己觉得心里未必舒服,别人心里很舒服的。在这个地方,你举了一个例子,说是你从书上读来的一个印度财主的故事,他要舍财帮到那些穷困的邻人,会用破布把钱包了,乘人不注意搁人家门口。
在这个地方,你做了一个区分:让人知道的那种帮人,你称为施舍; 让人不知道的那种帮人,你称为奉献。施舍是求回报的,奉献是不求回报的。回到施舍和感恩,我们把事前事后的这种不同,与舍得相对照:感恩者,即是舍得者,在得到之前,先将自己的舍出去;施舍者,即是得舍者。
在得到之后,才将自己的舍出去。问题往往就出在这里:一个人想着是在事成之后,才回馈帮到自己的那些伙伴的话,那些伙伴在那共同出力做事的过程之中,往往就存了各色各样的心思,而致使这个人想要成就的事变得根本无从达成。这样一对照,舍得带来双赢多赢,得舍带来双输多输。
你举了一个例子:某人告你,他带了几个人,这几个人干活不是很得力,他自己往往得亲历亲为,搞得很有些苦逼,不知如何化解。你给他出了个主意,他回去试了,就像是药到病除,这几个人干活变得得力了,他自己变得轻松许多。你没说出那点子,你只说当老板要设法激励人去做事。
聊了一通,也许是食物进了肚子,脑袋供血下降的缘故,后来就一直觉到有些发困,别人的话传到耳朵里,变得有些听不懂,更别说给出回应。然后是路途上,遇到一对母子,两个人手牵着手,儿子个头高过妈妈,大概也就读小学的年龄,他显得有些痴呆,嘴巴里总发出听不清楚的发音。
听来像是在哭,听到了让自己觉到难受,像一种噪音,看过去则是他脸上带着笑,在看着他妈妈。猜那大概是他在说话吧,他说的只有他妈妈能听懂。停在路边,妈妈从包里取出几块钱,让他过到路对面的小店去买一袋花生米,很好奇他是如何与店员沟通的,他给他妈妈带回一袋花生米。
跟在他们后面走,他在一个劲地发出那怪声,他本身的模样野显得异于常人。我想看到与他们插件而过的那些学生,有几个会将注意力暂时地投向他们。一个没有,或者说,好像只有一个构成嫌疑:他好像在响应那个儿子的发音,而将头稍稍地回头扭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完成那个动作去看。
走在路上,看着他们手牵手,觉得挺温馨的。但在公交的封闭空间,没有扭头见到他们的身形,只是时不时传来他那发声,让自己觉到有些坐立不安,有些想要不要中途下去,换成另辆,有些想要是刚才不跟在他们后面一起上车,会不会好些?谁知?会遇上什么大多总是事先无法预料的。
先前的那趟车里,只有我一个乘客。车从一个站台过,站台上有一对有些年纪的夫妻,在向司机招手,意思是他们想要上车。司机没有理会,车还在慢速地往前,他们两个小跑着跟上,或许以为司机能停。前面遇到了斑马线那头的红灯,车停下来,他们两个跟上来了,不住地挥手说要上车。
司机这才有功夫告诉他们:站台在前面。他们很生气,说刚才放过的那个站台的马路对过有站台都停车的,那个站台怎么不停?司机告诉他们站台更换都有一个多月了,这个不用了,挪到前面去了。他们很生气,两个拦在了车头前。这个有意思,我站起来,走上前几步,给他们拍了一张。
女的没那么大火,走到路边去了,男的还挡在车头前,给他们再拍一张。然后是司机的火气有些上来了,拿了电话,站在我前面打电话报警,才说两句,他们已经让开道了,我轻轻拍拍他的肩,他看到了,说了一声:现在他们已经让开了,谢谢你们。电话挂了,车往前开,他们慢慢走着。
看到这一出,触发自己来想:这事得怪谁?很多的事情,发生在特定的时空,特定的情形之下,站在那两口子的角度,基本的预设是那个站台该能上了这趟车的;站在这司机的角度,站台的调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开始几天大家不知道,能停总是停了,现在过去这么久了,没理由停了。
想想,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做得更好一些的,就是那个站台:原先有的线路站牌,不只是简单地去掉就足够了,考虑到很多人先前在这上过车,在一段时间内,额外地张贴一张告示牌,指明站台挪去了哪个方向,距离大概有多少米,大概可以让大家的感受都好一些,让这一出无从发生。
类似,昨天看到家长群里一下子有了很多条信息,滚动了一下,发现是一个家长在说她家女儿在周一第一节的体育课上,与体育老师发生了冲突,小孩后来跑去投诉那老师。看着那沸沸扬扬的七嘴八舌,很觉得不是滋味。小冲突时不时会有的,处理好了,可以降阶,处理不好,可以升级。
别人怎么想,自己不知道。也许她从她感知的那些信息看到的那幅画面是她女儿受了大委屈,所以才显得很是激动,那样子就像是要逼那体育老师磕头、道歉。至于吗?我以为的不至于,她已经实际至于了。那老师大概能认到,那女孩大概能认到,我只好怀个乡愿:放松一下,好好说话。
那天接个电话,你在那头说起很多年的事,你家和人家发生纠葛,我代表你方出场,表现不好,没有显现出那种跟对方拼斗的律师样,你当是心里说:这小伙子,怎么这么懦弱。后来你才知道我不善跟人吵和斗。你在那头哈哈地调笑,我听了跟着微微笑:你再找到我时,知道我是这样的。
----------------------------------------------------------------
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3月0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