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420:在他看来,最主要的是明天清晨的时候,又能看见她,又能和她并肩坐在长椅上,听她说如何装实子弹,看她的脸——他不需要别的东西。
P437:无论什么事情,越现实,它就越不像事实。
P457: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皲裂的手,怨毒的呼喊着:“我们做着牛马般的工作,我们劳动着,饿的像条狗!我们穷的要命!但那些富人,没有工作,从不劳动,但他们个个富得流油!”在那些人当中,一个正经人出身的可怜虫伊凡·福米奇·苏里阔夫,从早到晚,东奔西跑,忙忙碌碌——他就住在我家楼上——所有衣服的手肘处都破了洞,纽扣没有几个,受着各种人的差遣,替许多人跑腿。你和他谈话,他总是说:‘穷啊,我没钱的!老婆病了没钱看病,死了;女儿当了别人家的情人’,他永远擤着鼻涕,永远哭哭啼啼地。我,对这种傻瓜没有一点点同情,一点点都没有——我可以带着骄傲地这样讲。他为什么不做罗特柴尔德呢?他没有罗特柴尔德那样的万贯家财那又是谁的错呢?他既然活在世界上,那么他的一切全在他的权力之下,他不明白这个,那又是谁的错呢?
P458:你必须相信,哥伦布感到幸福,并不是在发现美洲的时候,而是在正在发现美洲的时候。你必须相信,他感到最幸福的时候可能恰好是在发现新大陆的前几天——那时叛变的船员怀着的绝望几乎使他们驾船返航。事实上,事情也不在于他所发现的新世界,即使它不存在也毫不相关。一切在于生命,只在于生命,在于发现它,不断地、永恒地发现它,而完全不在于发现本身!
P458:在每一个天才的思想里,甚至在一个普通人的脑袋里产生的每一个严肃思想里,永远存留着一些无论如何都无法传达给别人的东西,哪怕你穷尽一生写出巨册卷帙来解释,也一定会有一些无法表达的东西,留在你心头,你最后会带着它死去——可能从来都不曾有人能懂你。
P469:个性的联结在被联结的个性所属的个体的人生中究竟有怎样的意义?那意义可能就是整个生命以及无数隐藏在其后的所有延伸。比如,最好的棋手们所能预料到的走棋也不过几步——曾有一个法国棋手,能料中十步棋,便被大家在报纸上称之为神迹。而人生的棋步,我们能预料多少呢?无论是谁,他都在投下自己的因,做好自己的事,而这些因无论以什么形式投下去,他都将自己个性的一部分交了出去,而接受另一个人交付出来的一部分个性,他们互相取得了联结。
P527:完美的人是不能去爱的,一个人越完美,她就越只能当做一个完美的人来看,而不能去爱,不是么?
P537:有一种人,很难一下子就他们的典型特征进行形容,这类人一般被称作大多数。
P538:做一个富人,出身望族,相貌周正,学识尚可,心地善良,也不做蠢事,但又无甚天才之处,甚至没什么特点,连怪癖也没有,更不会有什么理想,和“大家”一模一样——事实上这是一件最令人气恼的事——钱确实有一些,但不是洛克菲勒式的富豪;家族也算有些名望,但也不是一方世家;外貌体面,却没有啥特征;知识也足够,但是没有什么用处;人也不傻,可是理想是什么他从不去考虑;经常自诩善良,可又不算宽宏......在世上这类人很多,甚至比想象得还要多。他们可以分成两类:一类认识有限,另一类则聪明得多——前者更幸福些。打个比方吧,一个不那么聪明的人、寻常的人,很容易就把自己看做世上独一份儿,并毫无怀疑地引以为乐——我们的小姐们中就有几位,只要剪去头发带上眼镜,自称虚无派,便立刻深信在戴上眼镜之后就有了自己的见解——有些人只要在心中稍感仁恕的痕迹,立刻就坚信只有自己有这般高尚的品格,自己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先驱者;另外有一些人只有听到一个想法或者看了几页书,就告诉自己这个思想是属于自己的,是自己创造了它们。
P541:他一面深深的、不断地感到自己的无能,一面又怀着不可抗拒的愿望——他是独立有为的人的——这两者从他还是青年的时候就一直在重创他的心。他是一个具有嫉妒心和激烈愿望的青年,好像生来就带着易受刺激的神经,当然他也把他愿望的激烈性视作一种力量。他怀着出人头地的强烈愿望,时刻准备做出毫无理性可言的行为,但是事情刚弄到非理性的时候,我们的英雄就又会变得异常理性、异常聪明,不会唐突行事。这让他感到绝望。
P562:我们不要忘记,人的行为的原因往往比看客在事情发生以后所解释的、不大真确地描述着的要复杂无数倍。
P576:假如你在1812年做过拿破仑的侍从,那你也应该允许我在‘瓦刚可夫斯基’公墓里埋葬了我的腿。
P602:一个人所受的痛苦越多,他就越配受苦。
P630:把整个人类复兴的途径指了出来——这复兴也许可以用俄国的思想、俄国的上帝和基督来完成——你们会看到一个如何强有力的、智慧的、温驯的巨人在世人的惊惧中生长起来。他们之所以惊惧,是因为他们眼中我们只有刀剑,只有刀剑与野蛮,因为他们以己度人,总以为我们不可能不使用野蛮手段。
P636:你是一个好人,然而你是很可笑的!送给你两个铜板,你会谢得像救了性命,你以为这是值得奖励的,还是令人感到讨厌呢?
P638:我今年27岁,但是我知道我还像小孩一般。我也老早就意识到我没有发表我思想的资格,因此我也只是在莫斯科的时候和罗戈任私下闲聊过......我和他一起读普希金的诗,读手边的一切东西——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普希金是谁都不知道——我一直害怕我可笑的样子会玷辱伟大的思想和理想,因为我不是一个有口才的人。我的姿态总是不适当,着会让人觉得好笑的,自然就会让我讲的内容有折扣。我也没有平稳的情绪,这是最主要的......我知道对我而言,我最好静坐着一言不发。我觉得当我不说话的时候,我显得很懂事,很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