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有一天,朴素大叔的诚信和糖炒栗子的香甜,能够放在最公平的秤上称得足斤足两,各安其分,各得其所。
傍晚,天不是很好。我匆匆回家,离家不远的路边有一个摊位,搭在一个三轮车上,上面有一个炒锅,下面是通红的炭火。看摊的老人五六十岁,打扮很朴素,全身上下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我这几天路过,看见过这个糖炒栗子摊位两次,今天是第三次见了。看天色灰蒙蒙阴沉沉的,大雨可能酝酿得差不多了,我决定买一些。
我问了价格,于是决定称一斤,大叔娴熟地称起,然后说:“呀,超了,凑个整数吧!”我说好的。
我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叔,您这个秤是足斤的吧?不会是八两秤吧?我回家可是要自己称的哦!”
大叔略显得迟疑,支吾两声后肯定地说“不能!放心!”
我付了款,拿回家,洗好手,倒了杯热水,准备坐下来好好享用今年的第一份糖炒栗子。刚落座,忽然想起来什么,到厨房拿了我的面点秤,一称。我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里刚爬出来又被当头一棒打了回去,可能还就势扔了块大石头,压得心里一沉,不是滋味儿。
心一横,拿了这包糖炒栗子,拿了秤,装在一个手提袋子里,下楼看已经稍稍落雨,又奔回来拿伞。不论怎么样,这个真儿,必须较一较。
路上,我在脑袋里快速演绎了各种可能,并有了大致的应对方案。
很快到了。转过路口,看到几十米外,那大叔支起了大伞,打开了灯。我见旁边的人走远了,且远远走过来一个人,我快速走上前去。
我说:“大叔,您这样做生意不合适吧?”
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平静地把情况说了,他脸色马上变得和顺了,连连说“我补给你,我补给你”。
我说:“大叔,您看今天路过的人在您这里买糖炒栗子,您说我们都是别处买不到吗?不是啊,大叔。是非吃不可吗?也不是啊,大叔。我相信其中一定有一部分是看您这样风里雨里做生意不容易,从谁那里买不是买啊,不如就照顾您生意了,对不对?”他支吾着说:“也是。也是。”
“大叔,您如果想多卖钱,您可以抬高价格!您哪怕卖一百块钱一斤,只要足斤足两,谁也说不出什么。您说我这个,明明应该五百五十多克,您只给我三百五十多克,您说这算什么事儿呢?您说您好好做生意,多做几个回头客不好嘛?我今天买了,我下次还买,对不对?您说您给我这样一来,我下次还怎么买?”
说话间,大叔补足了斤两,那远远的人也走近了。我怕大叔难堪,就从他递给我的袋子里拿了一颗,剥了扔进嘴里嚼起来:“真甜!蛮香的哦!”大叔嘿嘿地笑了。
那人走远了,我也准备回去。
“大叔,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听见身后他嘟哝着“嗯,不了不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以后真的“不了”。我不知道他今晚回去是不是会马上把秤调整回来。
是的,我没有信心。
但我希望,每一份信任,都不被辜负,每一次善意,都不被挥霍,每一种劳动,都不被否定。
有一天,朴素大叔的诚信和糖炒栗子的香甜,能够放在最公平的秤上称得足斤足两,各安其分,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