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体育课上,老师对我们女生说:你们三个人一组练习吧。我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后一缩,妄图躲入某个幻想中的洞穴,因为总共只有13个女生的体育班,我必将成为落单的那一个。我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与手足无措,试图在别人面前呈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下来的练习中我开心地笑着,想让自己看起来与他们一样快乐,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类似的场景曾无数次在我过去的生活中出现,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把它称为“孤独”,我生命中不曾缺席过的孤独。
在很小的时候,生活中是否出现过朦胧的孤独,我记不清了。当我第一次和身边的小伙伴产生矛盾,当我开始有意的和这个小伙伴在一起而疏远另一个,最后她们两个都与我有了隔阂,我知道命中注定的孤独正式步入了我的生活。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会在每个早上叫我一起上学的小伙伴,会在各种节日里互赠贺卡的小伙伴,会一起到那座树木茂盛的山上捡树叶的小伙伴,我与她们之间渐行渐远,曾经无话不说、吵吵闹闹的时光再也不回来了,每次见面时沉默总是多于交谈。就像孤独一旦侵入我们的生活便再也不离开一般,我们都无能为力。于是,去年的某个日子,她忽然的一条信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祝你生日快乐,我说是啊,我还以为都不会有人记着了呢。那种感动真的没法形容。小时候的那些人啊,我们老了以后还会再在一起说笑的对吧。
我们都在渐渐长大,都在不停地认识新的人,所有的人都会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但无论最初的那批人留下的印记会被时光消磨的多么模糊,我的记忆中将永远葆有她们的位置,就像那些我永远不会删掉的QQ好友。
小时时候困扰自己的好像只有与伙伴的关系,等上了初中又加了离家的忧愁。初三开学时搬到了下面的宿舍中,当搬着东西向下走时我心里充满了骄傲,因为那是成绩靠前的同学才能去的地方。但我却是忘了自己的孤独,那天晚上我坐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对着一份英语报纸一动不动直到12点。周围的人我全都认识,但我却没勇气说一句话,这种孤独的感觉令我窒息。下周我终于鼓足勇气告诉班主任我想回到原来的宿舍,老师什么也没问就同意了,他也是知道我的。类似的事情为什么又要发生一次,高中突然从原来的宿舍搬进另一个宿舍,作为最后一个进入的人,我从未主动在宿舍中说过话,两年的相处中始终与她们保持着最开始的陌生与拘谨。
孤独是小学时三个小伙伴结伴走路,她们两人牵着手在前走而我默默在后面跟着;孤独是高中圣诞节时一个人找不到位置而在窗外不知所措的徘徊;孤独是大学里舍友的嬉笑声中我一个人带着耳机的狂欢;孤独是回家后空无一人的房间中的凄凉;孤独还是你欢欣雀跃时找不到人分享的无奈。我曾经无比讨厌孤独,就像讨厌返校前一天的那个黄昏一讨厌孤独。
我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孤独的各种面目,对它了如指掌,但它一旦来袭,我却毫无还手之力。初中每个周末回家,总是空荡荡的一间屋子在等着自己,冬天的夜晚,在漆黑的夜色中它没有绽开过一朵明亮的花。每次同学谈起回家后父母会限制他们看电视玩手机的时间,我说我玩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她们总是睁大眼睛满脸的羡慕之情。其实我也很羡慕她们回家后会有父母准备好的热乎乎的饭菜,有一间溢满灯光的温暖房间。于是少有的那几次父亲迎我放学回家的周末,火炉中烧的红红的炭块成了我记忆中忘不掉的温暖。
妈妈总是觉得我在责备她对我关心不够,对,我曾经十分坚定的这么认为过。她说我冷酷无情,我狡辩说我习惯了一个人忘记了该怎么和她相处。那天因为和舍友间的一件小事,我想起了最近几年她给过我的最多的评价——你是个自私且和冷漠的人。我想为自己辩解却没有反驳她的勇气,我不了解自己也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在想是不是那几年缺少沟通的生活,那几年无处不在的孤独,使我们之间围墙高筑,彼此都没了靠近对方的耐心。
感觉话题一下子变得好沉重,脱离了我刚开始的设想,其实我和妈妈的关系也没那么糟:她会把她的烦恼告诉我,尽管那些话她之前可能以重复过许多次,她会告诉我她的理想和追求,也许我不理解但我会全力支持。我为拥有她性格中的某些特性而感到骄傲。
以前我总是在不断的逃避孤独,认为孤独是可耻的,让别人察觉到自己的孤独更是不能容忍的。就像去年自己在日记中写的那样:我不想被他看到我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前面,不想让他知道我的不合群。不过现在我不想再掩饰我的孤独,我愿意大大方方的向别人展示我的不合群,也不会在落单时感到手足无措,这就是我真实的状态,我选择接受。
也许是孤独久了,终于学会和孤独相处了,生活总是在一点点的改变我们的内心。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过得那么难过,我将自己生命中的准则修改了许多次,很多以前不承认,不接受的事,都慢慢的承认了,接受了。
孤独带给我了许多收获,比如我学会了独处,我可以一个人去做我想做的事,而且一个人做得有滋有味,不亦乐乎;我可以将许多难过的情绪埋在心中,等着它们发酵出属于自己的智慧;我可以无拘无束,无所顾忌的吃饭,不必在意对面的人会看到我的一脸狼狈。当然,孤独带来的麻烦也是无法避免的。
以前我读过刘同的《你的孤独,虽败犹荣》,内容早已记不起写的是些什么了,只是那天在体育课上感受到孤独时突然想起了这个题目,心里的忧愁没了大半,这应该就是文字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