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家的第二天
奶奶从隔壁瘸着腿脚过来烤火聊天
问她，你腿脚好些了不
唉，老样子呢，受罪呢
药也不管用吗
以前还有点用，现在……人老了不中用了呢…唉…要死不活还不如死了好呢
正想着安慰，我妈冷不丁强势插入
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呢？孙女回来你就说这种丧气话有什么意思！想落点好还是咋地！
看着我妈那激动的样子，都给我整蒙圈了
奶奶委屈巴巴地说，我是说我自己不中用呢…还不能说啊…边说着瘸着腿往外冲
我叫她她也不搭理了
过了一会儿
只听砰地一声隔壁门关了
估计自个儿在房间哭去了
我从她卧室房间的外窗户玻璃往里瞄没见着人
再去厨房的窗户外瞄，在做着饭
“没哭，很坚强，在弄吃的”我跟妈打了个报告
外公八十大寿那天，满面春风
大家忙里忙外，他打着扑克牌陪客人
吃饭的时候
大舅妈敏感的神经又被刺痛了，莫名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骂骂咧咧大闹宴席现场
外公在屋里继续吃着饭
似乎知道又似乎不想知道
几十年间的相处摩擦出来的丝丝裂缝
在那一刻被一刀刀彻底劈开
连残留的那点亲情链接都粉碎为灰烬
我不知道外公在想什么
其实大家不是没有努力过
只是裂缝它不会因为某些努力而消弭
外公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吃着自己的饭
可能他最是明白，这把年纪了，饭得吃好
每次回家都能感觉到外婆在身边变得越来越小巧
外婆真是个可爱的人
她会炫耀自己七十岁高龄上山打的柴禾、种的苞米、囤的粮食、放的牲畜
听人说话十句能理解错九句
一件事会反复唠叨给不同的人听
偶尔说起某事自己笑得擦眼泪别人却摸不着头脑
常常被人嫌弃却不自知
可是她又那么能让人心生怜悯
很瘦小却很能扛
扛过了丧偶式养儿育女
扛过了漫漫婚姻路中的卑微和冷暴力
扛过了无处诉说无人理解的孤寂
两个人的家庭
却总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自舔伤口
耿直热心却总得不到应有的爱与回报
但她、又自有她的顽强和倔强
我从没有见过她的妈妈
只觉得她一路走过来真的好难好难……
下次，我要认真听她说，跟她好好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