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一到冬天呀,我的耳边总能响起娘纺花时那纺车吱妞吱妞的声音。
小时候,每到过年,就能穿上娘做的新粗布棉袄,那老粗布可是娘亲手纺的线,亲手织的布呢,穿在身上暖暖和和 ,一冬天都不冷!
一入冬,娘就开始支起纺车纺花了。在老家称纺线为纺花。
冬天夜长,农活又少,一吃罢晚饭,娘就在堂屋地上垫一个草垫子,盘腿坐在上面开始纺花。娘纺花动作很熟练,右手摇着纺车,左手抽着棉花线,那线陀螺就固定在纺车另一头锭子上,细棉花线就在陀螺的转动中,从娘的手中不断的抽出来,不一会儿,一个中间鼓两头尖的线棰就成了。
有时纺的时间可能太久了,腿都坐麻了,人都站不起来,这时娘就叫我们去把她搀扶起来。她就起来活动活动腿脚。这时,我和妹妹就拿着纺锤在屋里跑着玩。有时感到好奇,我也像娘一样,坐在那里摇着纺车,但是我不是忘了抽线,就是顾不上摇纺车,总是弄不到一块儿去。我们玩累了,去睡觉了,娘又坐在纺车前开始纺花了。
在用电灯之前,娘就点着煤油灯纺花。那灯光昏暗,但娘纺的线,又细又均匀,一点也没受灯光的影响。我想那可能是她长年累月娴熟的手工已经不需要灯光了。村里通了电以后,娘就坐在那里纺啊,纺啊,有时我都感觉到天快亮了,醒来看到娘还在那里纺花,一点也看不出疲倦的样子。
白天,我去上学的时候,娘就又开始坐在纺车前纺花。那簸箕里已经有了一两个纺好的线棰,当我下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满的一小筐了。如果不是为了给我们做饭,娘还会坐在那里一直纺下去。
娘要纺更多的线,织更多的布,为我们做好过年的新衣服,套上新被面。
线纺好了,接下来就是把线装到织机上,当时我们家还有一个织布机,那是从大姨家搬到我们家的,在我们家,当时那可是一个大物件儿!我没有看那个装线过程,想必也一定是相当的复杂的,因为那密密的一捆线放在织布机上,是要花上一番的功夫的。
于是娘就整天的坐在织机上开始织布,我有时站在旁边看,眼睛也随着那梭子左右来回移动,那布幅也就在一直的往前进着。
娘有时织累了,去干别的活了,我就偷偷的坐上织机,学着她的样子织上几个来回,但那是织不成的,有时还把线弄断了,于是就赶紧跑开,自然有时候是要招来一顿打,那段布也毁了,还要重新翻工。
我们全家盖的被子,穿的衣服,都要经过娘一根线一根线的织出来,那得需要多长的时间纺啊、织呀!
大姐二姐也是娘的好帮手,她们纺线、织布的手艺也都是娘亲手教的。
后来不再纺花织布了,但那个纺车还一直在老屋的墙上挂着。
我家很晚才有缝纫机。之前我们穿的衣服,无论棉的单的,都是娘一针一线缝成的。我小时候也经常穿有补丁的棉衣服,但从来没有穿棉花露在外面的衣服,因为娘看不得我们的衣服上有挂烂磨烂的地方,不是用线缝上,就是找块补丁及时的补上。
一直到上高中的时候,我盖的被子还是用娘织的布做的被面。
娘去世后,我把父亲接到城里来住,他带了一个被子,那被面就是娘当年织的布!
纺车声,拍着我不知道进入了多少个梦香,那声音也许很单调,但它是我听过的最美的声音。
娘织的老粗布,没有几个花色,但那是我记忆里的,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