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值得读一辈子

她问了我一些问题。其中一个是,为什么我的小说里总有水?即使没有水,也有水的感觉。——汪曾祺

汪曾祺写了很多书,他一辈子都在写,他的文字比沈从文多。沈从文曾经有那么几十年的沉默,而汪曾祺没有,他一直在写,从一个矫揉的、华丽的、虚幻的文艺青年,写成一个乐天的、通透的、嘻嘻哈哈的老头子。

我初学写小说时喜欢把人物的对话写得很漂亮,有诗意,有哲理,有时甚至很“玄”。沈从文先生对我说:“你这是两个聪明的脑壳打架!”他的意思是说着不像真人说的话。托尔斯泰说过:“人是不能用警句交谈的。”——汪曾祺

很多人刚写时很惊艳,写着写着就没东西了,他是刚开始很浮夸,写着写着就安静了。很多人说,如果你觉得活着没意思,就读一读汪曾祺。就好比一个厌食很久的人,突然闻到了食物本身的香味,突然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吃东西的状态。他的笔下是活色生香的,是最新鲜的食材,是水,缓缓地灌注于你,让你在月光中浮动起来。

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汪曾祺《端午的鸭蛋》

1946 年的秋天,西南联大毕业生汪曾祺毕业即失业,在上海找不到工作,他急怒攻心,烧毁了写了一半的手稿和书,然后给远在北京的沈从文先生写了一封诀别信。信邮走后,他拎着一瓶老酒来到大街上。他边迷迷糊糊地喝酒,边思考着一种最佳的自杀方式。如果不是朋友寻来,我们怕是再也读不到他的文字了。

之后老师沈从文给汪曾祺回信:

“你手里有一支笔,怕什么!”

每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胆气就壮了几分,仿佛自己就是汪曾祺一样。沈老师啊,你可曾想过,你除了安慰了你的弟子,也安慰了我这个漂泊在异乡的隔代人。我假装自己,是你们的传承人,从这句话里得到温暖,走到哪里,都不曾把自己这支秃笔丢掉。

此后的汪曾祺,再也不曾提自杀。不久,在沈先生的推荐下,《文艺复兴》 杂志发表了汪曾祺的两篇小说。后来,汪曾祺进了上海一家民办学校,当上了一名中学教师。

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汪曾祺

他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通透。再之后,汪曾祺就慢慢成为我们所熟知的大作家汪曾祺了。

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

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你说我在做梦吗?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

人生如梦,我也希望自己,投入的都是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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