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末,去舟山东极,11月的东极略显萧瑟,渐渐远离世界的眼光,进入冬眠。
十一月,突然决定远行,请假买机票订旅馆,一气呵成。
因为莫名的渔港情怀,选择舟山。我喜欢依山傍海的大连,南海岸的桂山岛,还有罗大佑的《鹿港小巷》。去年此时,放弃舟山;今年此时,来到这里。
从宁波到舟山,经过冗长的大桥,桥下荡漾着泛黄的海水。如果说蔚蓝彰显出海洋的深沉,那么黄海一定映射出大地的厚重。那些沉淀进波涛下的土壤,会孕育出新一轮精彩绝伦的生命。
舟山不会在意一个人的到来,只在意每一日的朝作暮息。沿岸,默默用脚丈量着1号到60好大排档的距离,冬夜的大排档依然歌舞升平,隔岸的沈家门却寥寥灯火。看到大厨们懒躺在摩托车上,用手机外放凤凰传奇和刀郎,此刻,排挡里歌唱着九十年代的红歌。或许大厨和客人都是同一年代的人,但此刻饭桌不是大厨的主场。
如果用船来丈量半升洞到庙子湖的距离,是两个小时,庙子湖到东福山是三刻钟。三刻钟却比两小时更艰难,我无限仰慕大海,却被它无情用晕船来讽刺,上岸后,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每天从庙子湖到东福山只有一班船,大约11点过后到达。从岛上远远就能看到轮渡驶往,渔民们掐着时间去码头等候,当船靠岸后,招揽旅客,一天的生意基本就来自这一班船上的人了。如今,岛上越来越多人开起旅店,生活不似从前。
东福山外表平庸的旅店交错安插在山坡上,面对码头和大海。顺利找到预订的旅店,听着旅店大叔纯正乡土话,旅店大妈纯正乡土普通话,一阵发愣,唯一确定的是,他们绝对地道岛上人。
午后,从码头北面开始环岛,转山能对一座山表达敬慕,环岛则是对一座岛的朝圣。路过废弃的石屋林、炮台,路过山羊、庙宇和军营,被荒草埋没的,岛的过往就此呈现。当海面洒满余晖,步入转岛的归途。
黄昏时,就着泡面,和码头共享最后一缕暮光,结束一天。
清晨,领略码头第一缕曙光——据说也是沿海第一缕曙光。风渐小,浪打堤头的声音渐小,灯塔灭了灯,码头从沉睡中醒来。
回笼觉。
又一次起床,这时,上午的阳光已经驱散阳台的水汽。在阳台发呆,看轮渡从庙子湖驶来。
旅店来了新的客人,声音多起来。
晌午,起雾,整个岛像被托入云中,但耳中相闻浪花声。迷雾将远端模糊,一眼望不穿浩瀚之空,分不清海天之线。在岛上行走,有在云端的错觉。忽而,天色转暗,栏杆渐湿,雾里飘起雨。于是行人停止行走,工人停止工作,除却雨打窗台风吹浪,周围声籁俱静。此刻,寂静是每一个人的。
天昏地暗,是细雨初歇后,巍然不动的岛。傍晚,在阳台上吃饭,面对海岸线的昏暗,很不平静,在心里:面朝大海,天昏地暗,更具境界。此刻,迷雾依然笼罩,离岸的灯塔在远处闪烁其眼。
入夜,和大叔两人上山寻找迷路的旅客,喝了酒的大叔一路畅谈,我感到异常尴尬——唯一听懂的话是: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说什么?路盘山而上,周围漆黑无灯,寂寥无声,月黑风高杀人夜,所幸大叔不是谋财害命人。顺利找到迷路人,回程路上,或许因为多了声音,山腰的夜空突现晴朗,与周围形成鲜明对比,另一番奇异的场景。
离岛的一天,岛上实在下起雨,岛上的人说,雨一下,太冷,今年基本不会再有人上岛了。语气中有疲惫,也有轻松。是的,入冬,这里要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