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溪边  日  外（杜孟飞、唐夕敏、白叔同）

Δ眼看着杜孟飞就要手脚分家，忽听嗖的一声，树林里飞出一把折扇，正好打在唐夕敏的刀背上，唐夕敏虎口剧痛，短刀也随着折扇飞了出去。

Δ只听一声长笑，树林中闪出一个人影。这一跳后发先至，赶在折扇前，凭空把折扇接了回去，随着轻摇折扇，翩然落地。二人定睛看去，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儒生，他意态潇洒，眉宇间掩盖不住清华之气。

唐夕敏：你是谁？

儒生：果然东方白的徒弟，动不动就要断人手筋脚筋。

唐夕敏：你既然知道我师父的大名，就滚远一点，不要自讨苦吃。

Δ不知怎地，自那儒生现身，唐夕敏便觉得他眼熟，但总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Δ儒生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只是微笑。

儒生：在下姓白名叔同，当朝四大侍卫之一。

Δ听到这个名字，唐夕敏的脑袋嗡地一声，家破人亡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她也顾不得杜孟飞，捡起短刀，便向他砍去，刀刀致命。不料眼角瞥处，白叔同的左脚巧之又巧，往她的曲池穴撞来，她的手臂便似送上去一样，嗖的一声，短刀再次脱手，落入溪流之中。唐夕敏准备蹂身再上，却被折扇止住了咽喉要害。

唐夕敏：你想怎么样？

白叔同：带你回去见冷教主。

Δ杜孟飞听到冷无极的名字，心中一惊。在这一路上，他见惯了玄兵教欺凌百姓的情景，还到处派人去抓单身女子。他本以为这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没有想到他居然与冷无极是一丘之貉。

杜孟飞：放开她！

Δ杜孟飞捡起少女的短刀，架在白叔同的脖子上。白叔同没想到这小子半点武功不会，居然也学人家英雄救美，不禁冷笑。

白叔同：就凭你？也罢，未免你这小子走漏风声，你也跟着一起上路吧。

十七、山路  日  外（杜孟飞、唐夕敏、白叔同）

Δ三人穿山越岭，尽捡险僻处行走，每走一程，白叔同便取一张羊皮地图观看。山路越来越险。白叔同和唐夕敏轻功高明，足下生风，只苦了杜孟飞，沿途提心吊胆，生怕走错一步，跌入深渊。如此走了大半日，在一处断崖下歇脚，杜孟飞看绝壁森然，浓荫蔽日，不禁疑惑。

杜孟飞：白先生，是不是走错了？

白叔同：前面便是阴平小道了。

杜孟飞：阴平小道？不就是邓艾偷渡的地方？

唐夕敏：邓艾是谁？

Δ杜孟飞便将三国时邓艾偷渡阴平袭破绵竹，逼得刘阿斗投降的典故说了。杜孟飞武功不怎么样，但自幼饱读诗书，深谙经史子集，说得绘声绘色。说到结尾处，他突然暗自叹息，自己平时重文轻武，以为读书便可以普度众生，可到头来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别说救人，就是自身都难保。

Δ唐夕敏看他面色阴晴不定，垂头丧气，不禁关心。

杜孟飞：没什么，我只是可惜这位忠臣良将，英明一世，最后却落得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Δ入夜时，三人在阴平附近的岩洞歇息，燃罢篝火，吃过干粮，唐夕敏又催杜孟飞说书。原本大宋一代，话本流行，苏东坡在《东坡志林》中曾记载，时人最爱听的话本就是“说三分”，专说魏蜀吴三国争霸的故事，往往听者云集。当时尊刘反曹之风方兴，每每听到蜀国获胜，听众无不欢喜，听到曹魏得势，又均是咬牙切齿，故而虽是市井闲话，也足见无穷魅力。

Δ唐夕敏虽是唐楚客之女，但性格却与他有着天壤之别，唐楚客为人忠厚老实、侠骨柔肠，可唐夕敏却是亦正亦邪，不按常理出牌，与东方白却是不谋而合。后来跟在东方白身边，也颇得他喜爱。然东方白和萧绝均是寡言少语之人，尹仲虽然为人豪迈，却志在天下，平日要么剖析时政，要么纵论兵法。唐夕敏一听之下，老大无味。她天性活泼乐观，如今虽然身处险境，却是怡然自得。又遇到杜孟飞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恨不得此人日夜不停，给自己说个痛快。

十八、山洞  夜  外（杜孟飞、唐夕敏）

唐夕敏：杜孟飞，出来。

Δ此时，杜孟飞正在梦中，忽觉有人拍打，睁眼望去，却见洞中漆黑一片，诧异间，见是唐夕敏。

杜孟飞：唐姑娘。

唐夕敏：嘘，小声些。

Δ唐夕敏拉住他手，两人亦步亦趋走到洞外。

Δ到了洞外，只见冰蟾悬空，月华清美，照得人须发如银，四周均是洪荒巨木，枝柯交错，斜影参差，宛如魅形蛇影，随着明月隐没变幻。

Δ唐夕敏放开杜孟飞，坐到一块大石上，蛾眉紧蹙，托腮沉吟。杜孟飞坐在一旁，不明白她的意思。

Δ过了良久，唐夕敏叹了口气，眉间舒展开来，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唐夕敏：杜孟飞，你的武功真是差劲。

杜孟飞：是啊，我从小就不喜欢练武。

唐夕敏：杜孟飞，你想不想堂堂正正胜那臭书生一次，叫他丢脸？

杜孟飞：这恐怕不行，我自小便没有习武的天分。

唐夕敏：你总说你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其实你这人还是有一些好处的，不如说你不会武功，那天却拼死保护我，这些天又给我讲好多好听的故事，这两件事，都叫我心中欢喜。

Δ杜孟飞借着溶溶月色，望着眼前佳人，已然心神俱醉，又听她这一番娇媚软语，不觉心跳如雷。

杜孟飞：姑娘若要我胜，区区粉身碎骨，也要取胜！

Δ唐夕敏看他目光真诚，不禁大为欢喜。

唐夕敏：好，这样才有骨气！杜孟飞，你会内功吗？

杜孟飞：不会。

Δ唐夕敏凝神瞧他半晌，见他神色茫然，绝无伪饰。

杜孟飞：学了内功有什么好处？

唐夕敏：好处多了，就像今天，如果你会内功，我们就可以不受臭书生的威胁，不用来到这个穷山恶水。

Δ杜孟飞没来由地一阵心酸，师父平时费尽口舌让自己练功，可自己熟视无睹，现在自己下落不明，师父一定急死了，堂堂武当掌门的弟子，竟然丝毫武功不会，现在又被人挟持，真是丢进他老人家的脸，想到这里，眼泪几乎落下。

Δ唐夕敏看到他泫然欲泣的样子，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唐夕敏：你怎么了？

杜孟飞：没，没什么。

唐夕敏：其实你也不用太灰心，武功一门，最讲究悟性，十年苦禅不如一夕顿悟。我看你讲起故事来口若悬河，诗词歌赋过目不忘。想来于武功一道也必快于常人。

Δ杜孟飞听到她的鼓励，精神为之一振，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杜孟飞：唐姑娘，那我们现在从哪里学起？

唐夕敏：杜孟飞，以后别老唐姑娘唐姑娘的，叫我名字就好了。

杜孟飞：好，夕敏。我们该从何学起？

Δ唐夕敏思索半天，眼前一亮。

唐夕敏：我就先把我那天下第一的身法：五行迷踪步传授给你，这样咱们打不过还可以逃命。

杜孟飞（拍手叫好）：妙极！这样既不用伤人，还可以保命！

Δ唐夕敏狠狠瞪了他一眼。

唐夕敏：书呆子，男子汉大丈夫，不知道顶天立地，处处想着逃跑！

杜孟飞：姑娘此言差矣，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可随意伤人性命。

唐夕敏：你！

Δ唐夕敏看他简直就是一个书呆子，冥顽不灵。

唐夕敏：算了，我们还是先学武功吧。你跟我一起念：脚踏两仪、金木为坚，凤舞九天踞水中。身在乾坤意坎离，潜龙勿用火腾空。万象归元，土联经纬，五行幻化步迷踪。

Δ杜孟飞博闻强识，对于文字类的东西，听一遍就能记住。唐夕敏看他很是开窍，也十分开心。

唐夕敏：来，你试着抓我。

Δ杜孟飞抢上前去，伸手去摸唐夕敏衣服，眼见便可摸到，衣襟忽然一缩，就只这么差了两三寸。杜孟飞手臂又前探数寸，正要向衣襟抓去，唐夕敏忽然不见，在他头颈后面轻轻捏了一把。杜孟飞双手反抱，哪知唐夕敏人影又已不见，急忙转身，见唐夕敏已在两丈之外。他甚觉有趣，心想：非抓住你不可。纵上前去扯她袖子。

Δ唐夕敏没料到他有此一举，袖子被他扯掉一大块，露出雪白的玉臂，又羞又怒，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杜孟飞有过教训，想起她打人之疼，求生欲顿起，突然足下生风，闪过她这一巴掌。

Δ唐夕敏没想到他进步如此之快，想要夸奖两句，一看到自己的袖子，冷冷哼了一声。

唐夕敏：姑奶奶困了，你自己在这练吧。

Δ杜孟飞是个痴人，一旦对什么起了兴趣，便会废寝忘食，这大半夜，他都在洞外练习步法。杜孟飞根据口诀，一步一步认真练习，掌握了基本步法后，越练越是起劲，在洞外衣袂翩翩，身法甚是潇洒，只是他现在衣着破烂，若是换上一件白衣，定然宛若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