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青石板上,悠闲的足音就开始三三两两响起。临街的早茶铺子,早早将卸下的门板,搭成简陋的台面,等待着迎接第一批常客的到来。
老茶客们,头上戴着斗笠,颈子上挂着汗巾,从十里八乡赶来,按惯例喝早茶,泡茶馆儿。在薄烟轻袅的水汽里,交流农事,谈天说地,大到国家大事,小到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
这是他们新的一天里最紧要的事儿,待到日头高升之时,方才渐渐散去。家乡的一天,也随之铺陈开来。
我的家乡,就坐落在浙中西部的盆地上,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它曾经无比的荣耀过,在水路兴盛时期,素有“钱江源头第一埠”的美誉,船来只往,商铺林立,定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还有那被美称为“五马归槽”的古桥,历经风霜,到如今仍静静屹立着,承载着来往的人流,也铭记着古镇曾有过的荣光。
而如今,立于桥上,轻抚它的纹路,我们却只能在想象中,去细细体味,它曾有过怎样的风华了。
岁月似乎已将它遗忘,大都市的灯红酒绿,熙熙攘攘,落在这里,就仿如一滴水落入大海,无声无息的泯灭了。
它也仿佛一位垂垂暮年的老者,蒙尘的明珠,掩埋了岁月曾给予它的所有荣耀,寂寥的旁观着时代的兴盛。
不过不要紧,江南的水乡,哪怕荣光不再,也总还有值得人回味、追寻的地方。如果,你能让心沉静,用脚步将她慢慢丈量。
行走在这样的长街上,脚步不自觉慢一点,再轻一点,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扰了它的宁静。但是,有一种声音,却像是古镇的心跳,不但不令人生厌,反而闻之令人心生愉悦,让人深切的感受到,它鲜活的生命力。
听,“呲啦”一声,一只皮薄透亮,满裹着调好的馅料的鸡子粿下锅了。趁着半熟之时,在正中间用筷子挖上一个小洞,将早已打好的鸡蛋,从口子里快速灌入,再翻个身,令蛋液重新封口。
待到出锅之时,粿的两面皆已金黄,香味随之远远飘散开去,悠悠钻进行人的鼻腔,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若不吃上一只,绝对是莫大的损失与遗憾。
转过街角,沿河而建,有那溯万源而长,用祖传古法酿制酱油的老厂。它一如小镇一样,遵循着自己的节奏。只以黄豆、小麦粉、食用盐和饮用水为原料,用繁杂的工艺,静待时光将一颗颗黄豆,慢慢发酵成“三伏太酱油”,一滴就足够醇香。
如一副静默的、水墨画样的古镇,用它柔软的身姿,哺育着众多文人墨客的成长。
中国最早的摄影记者,开创先河,融中国绘画与摄影于一体,有“世界十大摄影家”之称的郎静山,就生长于此。
被前蜀皇王建,封为“禅月大师”,能吟诗,写一手好字,擅长绘画的贯休和尚也生于此,长于此。
时光荏苒,我的家乡出色的完成了水路通衢的使命,现已跟不上岁月的齿轮。如今它静默的等待着,等待着你从它心上走过,翻阅它历经的荣衰岁月!
如果你来,永安桥上,或许你也可以逢到一个丁香般的姑娘,回眸浅笑,于是你来过便不想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