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叫“杯子头”的发型曾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这种发型诞生于镇上的理发店,村里人都不爱叫理发店,都爱叫发廊,叫发廊又似乎隐含着某种特殊的含义——二流子们常常一脸淫笑的说:“去找发廊妹洗头”。
杯子头故名思意,用一杯子在天灵盖上盖住再用电动推子绕着头转,最后就剩下天灵盖上的一撮,在炎热的夏天最受小孩子的喜爱。后来,理发匠也纷纷效仿,再后来剪这样的发型的都去理发匠那里剪了,发廊鲜人问津。
所以,镇上的发廊对满公这样的散户理发匠总是怀有一种不太友好的态度,常常和顾客交谈中恶意中伤像满公这一类。
李海是读初中后就很少再去找满公理发了,即使他知道,找满公剪发便宜并且比发廊好看,但在一个大家都选择去发廊剪发的环境,不去发廊剪发就像一个异类似的,在一个群体或者一个大环境下,坚持自己与之相悖的想法并且为之行动,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发廊里剪发,也算马马虎虎,让人恐惧的是刮汗毛,理发师用手指沾了些冷水沿着头发的边缘涂抹,涂抹完凉飕飕的,然后用刮胡刀沿着边缘刮,冰冷且锋利的刀加上凉飕飕的脖颈让人背后发凉,让李海想起电视剧午门斩首的桥段,有种侩子手喝一口酒往大刀喷的感觉。
满公剪发最后也会刮汗毛,只是在涂抹冷水之后再沿着边缘涂点爽身粉,这样刮汗毛很舒服。
五月初二墟日,李海爷爷从镇上回来,看到李海、李江兄弟俩在小志家。便说:“就五月节(端午节)了,你两兄弟‘毛长眼湿’不去剪头发?谁不剪头发过节的?”李海兄弟俩都说还不长,上个月中才刚刚剪的,爷爷一听不乐意了,随即从包包里找出张红彤彤的一块钱,递与李海兄弟俩并交代明天去找满公剪头发。
兄弟俩也先不管剪不剪头发了,先把钱拿着再说。第二天,早饭过后兄弟俩瞒着母亲,口袋揣着爷爷给的一块钱往满公家里去,路过李兴小卖部时,一位“货郎佬”正被一群小孩子围起来。
平时村里很少能遇到货郎佬,只有在村里有重大祭祀或活动时,才能看到货郎老挑着担,手里摇着一个小鼓走村窜巷的叫喊“卖货~卖货~”好吃的如:麦芽糖、果冻、蜜枣~~~好玩的如:玩具枪、纸牌、超人~~~最吸引人的还是“泥豆承”(炒熟的花生倒进糖浆里面,凝固切块,也有地方叫花生糖)。
货郎被围的水泄不通,李兴在店门口站着也只有羡慕的份。李海兄弟俩凑过去看,一小伙伴甚是得意的玩弄着手里的手枪,大家都觉得他孤陋寡闻,当他扣动扳机枪口“特~特~特~”枪口持续喷发出子弹,这是一支连发手枪,顿时大伙都投以崇敬的目光,转而纷纷在货郎的担子里翻找。
摸摸口袋问货郎“他那连发枪多少钱?”“两块钱一把,送二十发子弹”李江扯了扯李海衣服轻声说道:“这是啊公给我们剪头发的钱。”“你看我们头发又还没有长,不用剪也可以的,再说了后天就五月节了,满公也不一定有空,都忙着准备过节呢”李海劝道。
李江还是不为所动,李海又说:“大不了后天等‘鸭毛烂鞋佬’来收鸭毛,卖了钱,再来找满公也一样的。”李江犹豫道:“那纸鸢呢?”看到他有所动摇,李海顺势道:“纸鸢糊一个就好了,小志阿公那里大把‘码报(六合彩资料,跟报纸差不多)’不用买!”终于还是被李海说动了,凑起两块钱,买了一把连发的手枪,二十发子弹兄弟俩轮换着玩,别在腰间,神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