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何处寻(23)-生死离别


文 | 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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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唐幽幽一直没有主动去找胡三刀,所以当听到手下人说他要见自己的时候,她正坐在镜子前,优雅地给自己描了描眉,点了点红唇,照了照镜子,才去见他。

厢房内,胡三刀坐立不安,双手搓动着手指,不时地抬头看向门外。

唐幽幽款款地走进来,在胡三刀的面前坐了下来,细细地打量着他,笑道:“听下面人说,你想见我。”

瞬间,属于女人的香气扑面而来,胡三刀微微闪躲着,用布菜的动作阻挡着唐幽幽的靠近,“额……今日的饭菜不错,你快尝尝。”说着叨了一块狮子头放到唐幽幽的碗里。

唐幽幽故意不看碗里的狮子头,身子前倾,快要靠到胡三刀的身上,一双明目带火的眼睛看着他,胡三刀被看得头皮发麻,勉强压制着想要跳起来的冲动,拿起一旁的酒杯,亲自给她倒满酒,微微示意下,自己先一饮而尽。

唐幽幽看着酒杯里的酒,摇晃着酒杯,挑着眼看着他:“今日郎君这么殷勤,不会是在这酒里下了毒了吧。”

胡三刀嘴中的酒差点喷出来,连忙用袖口抹了抹嘴,镇定道:“怎么可能,不信,不信我喝给你看。”说完便要夺过酒杯。

唐幽幽转身越过胡三刀,笑了笑,她知道这酒里没毒,她也不怕他下毒,她自负是用毒高手,还怕他这个莽汉不成。仰起头,学着胡三刀的动作,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身子扭捏着,伸出脸慢慢靠近对方,呼吸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一双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拽着对方的衣角,摇了摇。

胡三刀一边假装矜持着,一边看向门外,故意为难地说道:“我,我不喜欢被人听墙角。”

唐幽幽见他面色羞红,原来是不好意思了,立马吩咐手下的人离开。然后一起身,便直接坐到对方腿上。

胡三刀面露羞涩,却是一动也不敢动,豆粒大的汗水从脸颊划过,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别着急,我们先喝喝酒,说说话。”

胡三刀一边小心应付着,灌着唐幽幽喝酒,一边看着门外,心中祈祷着等会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几杯下肚,唐幽幽神情有些迷糊,站不住脚步,胡三刀将她放到床上。

房间里传来嘤嘤声响,像是女人的哭泣声,又像是男人的呐喊声。苏雨烟皱了皱眉,问:“你给他们下了什么毒。”

秦萧答:“春药。”

苏雨烟面色一惊,“什么,你真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脸上晕出的红色鲜嫩欲滴。转身便要抛开,却看到胡三刀从一旁出来,房间内的声音依旧此起彼伏,苏雨烟看向厢房内,又看了看胡三刀,疑惑道:“胡大哥,你……那里面的人是谁?”

胡三刀故作悬疑,笑道:“你猜。”

“不会是……”

胡三刀点了点头,房间里的两个正是唐幽幽和苗嘉木。他不得不佩服秦萧的计谋,既摆脱了眼前的困境,又让他报了仇。

三人往蓬莱山庄走去,事先买通了厨娘,三人小心应付着夜间巡逻队伍,终于来到了后山崖边。

顾安城等人已经在此被囚禁了十日。几人都被下了药,失去了内力。他们派人医治了柳文彬,没让他死去,却也没有让他好起来。

武杰见顾安城睁开眼睛,望向远处露出防备的神情,压得声音问道:“城主,怎么了?”

“有人。”

四周除了铠甲守卫巡逻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声响。片刻,估摸着迷药开始见效,铠甲军接连倒下。

顾安城等人戒备着看着周围,夜色中几个黑衣人靠近笼子。顾安城疑惑地看着几个,对方拉下脸上的面巾,才知道是烟儿,另一个是秦萧,那个壮汉却也是之前在大会上见过,东北汉子胡三刀。

顾安城还不及细想烟儿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焦急道:“烟儿,你怎么会来?这太危险了,你们赶快离开。”

苏雨烟摇了摇头,“城哥哥,你放心,我现在就救你们出去。”

笼子用铁链锁着,苏雨烟拔出佩剑,挥剑就砍,发出咣当的声响,震得苏雨烟手臂发麻,剑被砍出了口子,铁链还是完好无损。一旁的胡三刀试着连砍了数刀,刀与铁链撞击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响亮。铠甲军听到声响,齐涌了过来。

见铠甲军越来越多,顾安城喊道:“烟儿,这铁链是用玄铁打造的,寻常兵器是砍不断的,你快点离开,不要再管我们了。”

柳文彬由叶青青和绿儿两人搀扶着,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也对着牢笼外喊道:“秦大哥,你赶快带着烟儿他们离开。”

苏雨烟不肯离开,笼子打不开,周围的铠甲军越来越多,左顾右盼,声音万分焦急:“不行,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叶青青握着柳文彬的手,对着苏雨烟道:“雨烟妹妹,能够认识你我很高兴,能够与柳郎死在一起,我此生没有遗憾了,雨烟妹妹,你快走,不用顾忌我们。”

“烟儿,不要白费力气,快走,快走。”

再次咣当一声,铁链打开了,断口处还翻着霜花。传言,冰魄剑可断万物。此刻,秦萧手中的剑,在夜色中,泛着亮闪闪的白光。

几人起身往外走,却被李淼宗拦下,“几位这是想要去哪?”看到铁链断口处,还泛着霜花,指着秦萧,原来真正的冰魄剑在他手上。今日是断不能让他们离开的。喊道:“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把那把剑给我夺回来。”

李正浩从一旁出来,身上还有这浓浓的酒气,挡在李淼宗的面前,哀求道:“爹,你就放他们走吧。”

李淼宗闻置未闻,正要将李正浩拉到一旁,李正浩立马拨出身边守卫的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管家见此急呼道:“少庄主,快把剑放下。”

苏雨烟等人见此,纷纷嚷道:“李兄,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剑。”

李正浩面对这李淼宗,说道:“放了他们,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淼宗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用性命来威胁自己,怒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死是吧,好,从今以后,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剑在李正浩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小口子,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渗出,白皙的脖子处,十分醒目。

李正浩心如死灰,爹爹真的要如此绝情,这些天,他一直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也罢,死了也就解脱了。眼一闭,心一横。手中的剑真的要往颈部动脉上抹。在离死亡最近的一秒钟,手中的剑被人夺下,李正浩睁开眼,看到爹爹站在面前,剑上有着大片血迹,抬头看向爹爹的手掌,滴滴答答地正在流血,李正浩眼眶一热,喊道,“爹。”

李淼宗叹了几口气,面如死灰,瞬间苍老了许多,“你这个不孝子。算了,放他们走吧。”

此时客栈厢房内的两个人,药效过去了,两人慢慢醒过来。唐幽幽见身旁躺着一个男人,连忙拉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伸脚便将对方踢下床,看清对方是谁后,怒问道:“怎么是你?”

苗嘉木还在情欲中,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跌落在地上才有些清醒,晃了晃脑袋,低头看到自己没有穿衣服,想想刚刚发生的事情,面露喜色,起身想再次爬上床。

唐幽幽一边往背后闪躲着,一边问道:“你要干什么?”自己身无一物,身边也没有什么可用的毒药,如果打起来,并没有完全胜算的把握。

苗嘉木站起身来,大步往床边走去,一把将唐幽幽抱在了怀里。

正当唐幽幽欲将苗嘉木再次踢下去时,门外传来声音:“宗主,不好了,山庄出事了。”

唐幽幽连忙穿上衣服,怒气中烧道:“这事我跟你没完,等回来再给你算账。”

两人来到后山时,地上到处躺着铠甲军的尸体,血迹斑斑,笼子上的铁链被人砍断,之前关押在笼子里的犯人不见了,却见到了李淼宗的尸体。

两人顿时察觉到大事不好了,苦苦思索着如何向那人交代。

苏雨烟几人逃出来后,在客栈稍作休息。顾安城执起酒杯,“秦兄,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得以脱险,顾某敬你。”

柳文彬顺势也端起茶碗,道:“秦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一旁的胡三刀有些做不住了,嚷道:“救人也有我一份,怎么都没人敬我。”

坐在身旁的柳文彬,连忙笑道:“胡兄,我也敬你一杯。”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这柳文彬是书生模样,但一点都没有书生的酸样,这好不容易遇到可交的朋友,却不能一起喝酒,实在是没劲,胡三刀嚷道:“你喝茶没意思。”

柳文彬笑道:“等我伤势好了,我陪胡兄醉个三天三夜,喝个痛快。”

胡三刀一听,立刻爽快答应道:“一言为定。”

这几日,苏雨烟要么陪着顾安城,要么陪着叶青青,和秦萧没说上几句话,她要感谢他救了大家,她还有好多好多心里话要对他说。正巧出来散步的时候,见秦萧一个人站在那,苏雨烟走上前,"秦大哥,陪我走走?”

秦萧转身看着她,却道:“烟儿,天色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苏雨烟道:“秦大哥,不日我便要和城主回去了。”

秦萧点了点头,“嗯。”

苏雨烟停下,转头看向他,有些生气,问:“秦大哥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回程万事小心。”

苏雨烟生着闷气,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秦大哥为什么不留下自己,难不成要她一个女孩子主动开口吗。

苏雨烟一整夜都在想着怎么跟顾安城开口,她想再多留几日。天一亮便来到顾安城房前,叩了门,没有人回应,苏雨烟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询问店家,得知人刚刚出去,等到她找到的时候,一把剑正刺没了顾安城的身体。

等到苏雨烟跑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顾安城倒在地上,白衫上鲜红一片,像一朵盛开的沙漠玫瑰。苏雨烟上前:“城哥哥,”声音颤颤巍巍。

顾安城捂着胸口,安慰地说道:“烟儿,别哭,城哥哥没事。”说完,一口鲜血溢出嘴角。

城哥哥脸上的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苏雨烟害怕极了,“城哥哥,你不是说会一直保护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顾安城宠溺地笑了笑,扯动了伤口,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烟儿,我怕是做不到了,我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烟儿,以后你就是山庄的庄主。”对随后赶来的武杰说道:“以后烟儿便是你的主人。”

武杰低垂着头,许诺道:“庄主放心,武杰誓死追随小姐。”

苏雨烟的眼泪像雨水一样滴个不停,“不要,城主哥哥,不要。”她不要庄主之位,她不要他死去。

“烟儿,不要怪他,也不要恨……”顾安城抬起手指,想要抹去苏雨烟眼角的眼泪,手指没了力气,最终还是没能为苏雨烟擦掉眼泪。手臂低垂着,没了气息。

“不……”

众人也赶了过来,叶青青抱着苏雨烟,“烟儿,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

秦萧站在远处,他的剑上还有着顾安城的血。他不敢上前,不敢去解释。从对上苏雨烟眼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千千万万,他们再没有可能了。

叶青青看苏雨烟有些消瘦,“你真的没事?”

“雨烟妹妹,我还是留下来再多陪你几日。”

苏雨烟摇了摇头,“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转身对着柳文彬道:“柳大哥好好照顾自己,等你们有了宝宝后,记得写信告诉我。”

武杰道:“庄主。”

苏雨烟道:“武杰,你还是叫我小姐吧。”

武杰道:“属下不敢。”

苏雨烟叹气道,罢了,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苏雨烟想起,大会前,城主哥哥跟她说过的话。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城哥哥不逼你。如果试刀大会回来,你还不改变主意的话。城哥哥愿意成全你。父亲的意思是让我照顾你,不管你是我的妹妹,还是我的妻子,我都会一辈子照顾你。”

“城哥哥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城哥哥希望我的烟儿一辈子快乐。”

一场大火,将蓬莱山庄烧成了灰烬。昨日的种种仿佛没有发生过。她多想还像以前一样,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她回头,城主哥哥都在。

只是现在,城主哥哥不在了,一切也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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