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19

一醉久年

第7 2章上 第7 2章下

顾青裴皱着眉看向何故:“出问题?是宋居寒?”

何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镇定地说道:“能出什么问题。”

那人瞧了顾青裴一眼,显然不愿多言:“您回去瞧瞧就清楚了。”

“我正在度假。”何故抿了抿唇,“没要紧的事就别来烦我,况且,你们宋总想必也希望我离得越远越好。”

那人脸色一沉:“何先生,宋总要求您即刻回国,如果您不配合……”

“我不配合,难道你要把我绑回去?”何故强抑住内心的不安,憋着一股劲狠狠说道,“宋河让我走我就走,让我回我就回,他算哪根葱,如果他现在有求于我,让他,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完,何故推开他,拉着顾青裴走进了酒店。

回到房间,何故就有些撑不住了,颤抖着说:“把手机给我。”

顾青裴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方才够威风,真俊。”

何故苦笑着说:“顾总,把手机给我。”

顾青裴从兜里掏出手机,扔给了他:“宋居寒又在折腾啥?”

“他受伤了。”何故的手微微发颤,用力按下开机键。

“受伤了?”顾青裴惊讶道,“怎么伤的,严重吗?”“挺严重。”何故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屏息等了许久,却毫无动静。

他关机的这些天,没有收到宋居寒的任何消息。

这反倒让他感到极度不安,因为这并非宋居寒一贯的做派,他咬咬牙,回拨了宋居寒的电话,可电话已经关机。

难道……难道宋居寒的伤真的恶化了?不然宋河怎会想让他回国,还派助理来找他?

何故用力拍了下脑门,表情略显扭曲。

顾青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却只能保持沉默。

何故又急又懊悔,抓着手机大步往外走,经过顾青裴身边时,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

他刚才跟一个助理较什么劲、争什么脸面,为何不把事情问明白,宋河再怎么不堪,也不会拿自己儿子开玩笑!

他刚走到大堂,手机响了起来,他神经质地拿到眼前一瞧,是个陌生号码,他赶忙接起,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宋河恼怒且疲倦的声音:“何故,你今天之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往后别想有好日子过!”

何故懒得理会他的威胁:“宋居寒怎么了。”

“你回来自己看!”宋河咬牙切齿,“我真想弄死你!”何故还想再问,宋河已经挂断电话,他一抬头,那个助理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他。

何故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顾青裴追了出来:“何故,怎么回事?”

何故转身看向他:“顾总,我现在要回国,抱歉,如此匆忙。”

顾青裴显然已经猜到:“去吧,忙完了你随时可以过来。”

“多谢您这半个月的款待。” 何故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三个字。

他始终心怀恐惧,往昔惧怕宋居寒对他生厌,之后又担忧宋居寒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则惶恐宋居寒终有一日会变心。那长达七年的卑微、自我封闭的情感,使他对自身和宋居寒都毫无信心与信任可言,他惧怕的事情繁多,唯独在感情方面,他无法勇敢起来。

顾青裴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回去吧。”

何故回房间收拾了简易的行李,跟随助理前往机场,助理将他送上飞机,原来那人是新加坡公司负责宣发的经理,从前的确是宋河的助理出身。

回到京城时,天仍亮着,他刚下飞机,便有宋河的人来接他,带他径直奔向香山的别墅。

何故在路上还是忍不住询问开车之人,宋居寒的情况如何,可司机全然不知,他的心一路下沉。

抵达目的地时,天已黑了,这一带皆是度假别墅,无人常住,所以在那片别墅区中,唯一亮着灯的那栋,必定是宋居寒的。

他忆起去年夏天,他与宋居寒在此度过的那个周末,那是少有的甜蜜愉悦的周末,宋居寒偶尔的温柔,犹如充能一般,足以支撑他继续将自己置身于寒夜之中。那段时光,仿若已是久远的过往。

他从司机手中接过行李,悠然走了进去。

他的手尚未触碰到大门,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Vanessa 美丽却面容憔悴,映入他的眼帘,他还未来得及说一字,Vanessa 就抱住了他,哽咽着道:“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Vanessa 双眼通红,状态极差,何故的身体开始颤抖,宋居寒究竟出了何事?他已然惧怕知晓真相。

Vanessa 将他拉了进去:“你去瞧瞧居寒好吗,他……他不肯接受治疗、不肯吃饭、不肯睡觉,已经好些天了。”

何故脑海中一阵轰鸣,许久之后,才放下行李,快步朝楼上走去。

宋居寒又在搞什么?!他究竟想怎样!他猛地推开宋居寒的房门,宋居寒正坐在床边,扭头望向窗外,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只是平静地说:“我在窗户边看到你了。”

声音低沉、虚弱,全然没有往昔的慵懒磁性,反倒沙哑得仿佛划过砂纸。

何故厉声道:“你胡作非为什么?!你难道想胳膊废掉吗!”

“又没断,紧张啥。”宋居寒扬起下巴,脖子向后仰去,凌乱的卷发散落于脑后。

何故清晰地看到了他凸起的锁骨和消瘦的脸颊,宋居寒瘦了许多。

“你还想弹奏乐器吗,你做康复训练了吗?你不吃饭不睡觉又是为何。”

宋居寒嗤笑一声,转过脸看向何故,双眼血红:“何必装得这般关心我,我怎样你在意吗?”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何故看着桌上已然冷却的饭菜,“把饭吃了。”

第7 2章下

是我妈求你来瞧我的吧,你这人,对旁人都颇为宽容,单单对我最为怨恨。”宋居寒低笑出声,笑着笑着,仿佛没了力气似的,猛地吸了口气,五根手指揪着被子,手背上青筋凸显。

何故觉得如此的宋居寒太反常了,难道就因为自己几日未回信息?

何故端过一碗粥,行至宋居寒跟前,厉声道:“你赶快给我吃饭!”

宋居寒抬起头,他眼眶周围青黑,显然没有正常休息,整个人呈现病态的苍白,缓缓说道:“不饿。”

何故捏住他的下巴:“宋居寒,你究竟怎么了!”

宋居寒一把打翻他手中的碗,而后用力喘着气:“你走,省得我缠着你,你吓得都奔到国外去了。”他说着,再度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还夹着哭腔,“我让你这般厌恶吗,你要满世界躲我啊?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没打算拿这个胁迫你,我不敢再勉强你分毫了,为何……为何我只是想陪在你身旁,你都无法容忍?”何故瞧着宋居寒的眼泪簌簌地掉落,简直心如刀绞,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似乎做了极坏的事,才致使这个人这般伤心,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为何,这么多年了,宋居寒几乎将他的心击得粉碎,如今反倒委屈起来?

宋居寒猛地推开他,边笑边哭:“走,何故,你走,我要是有力气,或许会再度将你绑住,所以我不能吃饭,我只要一有力气,就会犯糊涂,你走,走到我瞧不见你、触不到你、烦不到你的地方,只要你开心就好,你别虚情假意地回来关怀我了。”

何故强忍着泪水,他紧握的拳头本想朝着宋居寒的脸蛋挥去,可他觉得此刻宋居寒虚弱得弱不禁风,这一拳最终化作了一耳光:“你以为自己当下就不是犯糊涂吗,你以为当下就不是胁迫我吗!”

宋居寒摇着头,面色如灰:“我是在给你一直期望的,你瞧,我如今就没缠着你。你该盼着我饿死,如此便再无人缠着你了。”

“胡扯!我不过是出国度假,你至于这般寻死觅活的吗!”“度假?”宋居寒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找顾青裴吗,你为了躲我,甚至要去国外工作。”

“谁说我要去国外工作,谁?”何故脑海中闪过一人,“宋河?是宋河说的吗?!”

宋居寒怔怔地望着他:“你……你真的是去度假?”

“我当然是去度假!”

“那你为何不回我的信息,为何关机?!”宋居寒不敢回想自己每日守着手机期盼哪怕一字回复,最终却落空的心境。就在他受伤,何故对他稍显温柔,让他看到一丝希望之时,何故又用冷漠和躲避,给了他最沉重、最沉重的一击,令他身心破碎。 “我乐意!”何故大声吼道,“我思绪纷杂,想清净几日,你是不是有毛病,宋河讲的你就信?!”

“你一眼都不来瞧我,一条消息都不回,出去就关机……”宋居寒的神情显得几分狰狞,还带着痛入骨髓的裂痕,“你让我作何感想,你不就是为了躲我么。”

何故紧闭双目,他不敢再去瞧宋居寒的那双眼,烦躁地搓了搓额头:“我……我只是思绪混乱,我只是去度假,没打算在那儿工作。”

宋居寒沉默片刻:“是我妈让你这般说的吧,我爸最后也跟我讲,你不是去工作,只是去度假,你们莫非都在骗我?”

“我骗你作甚?这辈子只有你宋居寒骗我的份儿,我没兴趣骗你。”何故气得直挥拳头,“没兴趣!”

宋居寒直直地盯着他,嘴唇颤抖不停,“那你……会留在京城吗?”

“说不好,或许会去申城。”何故声音低沉,“但我不会再躲着你了。”

宋居寒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一声,仰倒在椅子里,哧哧地笑起来:“你只是度假,只是度假。”他蹭掉眼角的液体,却越擦越多,最终泣不成声。何故实在无法忍受,他揉着宋居寒细软的卷发,轻声说道:“够了,别哭了,丢不丢人。”

宋居寒慢慢抱住他的腰,那平日里有力的臂膀,此时绵软得令人心伤,可他还是竭尽全力抱着何故,仿佛抱着救命稻草,哑声说:“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何故深吸一口气,眼眶仍旧雾气弥漫。以前他怎未发觉,宋居寒如此难缠?

“你别离开我,何故,求你别离开我。”宋居寒的声音简直令人心碎,“我似乎着魔了……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别离开我……”

何故感觉身体里有某种东西应声破碎,坠落尘泥,消融于大地,那大概是他封锁自身的牢笼吧。

喜欢就去争取,怕什么。

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敢正视。他惧怕的事物太多,以至于宁愿让自己层层设防,隔绝所有的希望,也不肯给自己一丝微弱的机会。他忍着撕心裂肺的痛,亲手扼杀那一点萌生的期望,就是因为怕,怕苦难重来,怕自己无力承受。

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人这一辈子最糟,也不过就是一死,他曾经甘愿用一切去换取宋居寒的喜爱,如今好不容易宋居寒喜欢他了,他为何不敢用一切再去搏一把。

赢了,他便赢了,输了,输了……输了就输了,还是那句话,最糟也不过就是一死。宋居寒曾经说他玩不起,当时他不服,现在他同样不服,他玩得起,他把命豁出去,打算再陪宋居寒玩一次,玩一次最大的,将所有的筹码一次性押上,押进他一生所有的幸福与快乐,押进他的命。 于是,何故倾听着自己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那倾尽所有的咆哮,临至唇边,却仅化作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语:“好,我不离开。”

即便这寥寥五个字,已然耗尽了何故周身的力气,更是瞬间洞穿了宋居寒的心脏。

宋居寒猛地抬头:“你说啥?”

何故垂眸望着他,那眼神复杂得难以捉摸:“我不离开。”

宋居寒瞪大了双眸。

长久以来,他无所不为,却都难以求得何故哪怕是哄骗他的一句承诺,正如何故所言,从不屑于骗他,只因何故的承诺,重若千金,一旦给出,绝不反悔。

“你说……你说不会离开我。”宋居寒紧紧搂住何故,“你说不会离开我。”

何故轻轻颔首。

宋居寒猛然站起,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气,牢牢抓住了何故的肩膀:“这是何意?何故,你讲明白,这到底是何意?!”

何故内心已是波涛汹涌,可面容却平静似湖泊:“便是你所想的意思。我之所以去度假,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安静的氛围,好好思索一番,如今我思考结束,来给你回应了。”宋居寒连呼吸都在颤抖,他笑了一下,又满脸惊惶:“何故,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没有。”何故迫使自己维持冷静,“我给你一个,我们重新开始的契机,我们重新认识彼此、重新接触,而后,或许能够重新构筑感情。宋居寒,这次让我瞧瞧你到底有多少真心,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样的人,看看你值不值得我信赖。”

宋居寒简直欣喜若狂,他猛地用力拥抱了何故一下,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何故,何故,何故!”

讲完这番话,何故感觉胸腔内的一股郁积之气随之消散。在新加坡的那半个月,反复折磨、萦绕着他的关于宋居寒的种种,令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与宋居寒纠葛的这一年多时光,似乎比他过往的二十九年还要漫长,而拨开层层迷雾,解开重重心结,最终清晰呈现于眼前的,依旧是那颗爱着宋居寒的心,那颗被他用伤痛、自卑、怨恨、理性层层包裹,隐匿于灵魂最深处的心,依然在最为艰难的日夜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他不晓得爱一个人究竟蕴含多大的能量,在他自认为已然全部耗尽之时,却察觉那或许是一条源源不断的水流,得到润泽时,犹如滔滔大海,遭遇磨难时,又如涓涓细流,始终不曾干涸,那源于生命的最为强烈的渴望,从未,干涸。

宋居寒如疯了一般抱着何故不愿放手,最终因体力严重透支,在何故怀中昏睡过去。

何故望着宋居寒脸上未干的泪痕,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爱一个人,便是历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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