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一直是一个神秘又忌讳的字眼。一个月前,我还对死亡完全没有概念,第一次接死亡还在不懂事的时间,之后十几年也没再经历过。双亲的双亲都还健在,甚至姥姥的母亲(我们称为“太”)年近百岁依旧硬朗,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五世同堂的几年美满生活。
我知道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死,但我从来没意识过我身边的人甚至我,不知道哪一天也会消失在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死,但我没想到“每个人”也包括我的亲戚朋友,包括爱我我爱的人,还包括我。
直到一个月前,太去世了,自然老死,家里人有悲痛却没有遗憾,大部分人都平静的接受了。当时我在学校和姐姐通话,我哭着说 ,希望有一天我死掉了,大家不要这么冷漠。
都说除却生死别无大事,当有一天我活了几十年,生死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了,那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两周前,我回家考心理咨询师证。回到家妈妈瞒不住才跟我讲,老婶学期初检查出癌细胞扩散到了脑,没办法治疗了。老婶是我亲叔叔的爱人,住在我家隔壁,几乎陪着我长大。家里人不在我就待在老婶家,吃老婶做的比老妈妈好吃的菜,听老婶讲精彩绝伦的故事。老婶性子刚烈,敢爱敢恨,从小就离开了家乡山东 ,来到了只有姑姑在的东北。老婶的父亲,姑姑,母亲后来都相继去世了,老婶在几年前检查出了癌症,切了一个肾,后来又切掉了子宫,可老婶挺过来了,她还是看起来很开朗,还给我们绘声绘色的讲故事,还在我开玩笑的时候装模作样要来追着打我。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我还是哭,但我知道我不是最痛的那一个。老婶有两个女儿,一个高二,一个十四岁。
晚上我跟着姐姐来到老婶家,老婶趴在床上不能起来,问我大学怎么样,问我天津冷不冷,我都笑着回答。
第二天清早,我要离开了,想着再看老婶一眼,没想到老婶状态很好 ,早早就醒了,叔叔在做饭。老婶问我,有男朋友了吗。我说没有。老婶说,找对象的时候啊,一定要瞪大眼睛,好好找,等结了婚,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看,我看不起你老叔一辈子,可是现在看,你老叔比我强多了,有耐心照顾我。你看我啊,对孩子的时候还总没耐心,总发火。
老婶和老叔吵了十几年,大吵小吵冷战不断,记忆里好几次爸妈都要来劝架,我跟着跑过去抱住吓哭的妹妹。老婶总是很强势,但现在她变得很温柔,老叔也变得很温柔。老叔做饭,喂饭,两个人拉着手轻声聊天。做了一辈子的冤家,现在和解也不晚,对吧。
回学校很长一段时间很压抑,偶尔会梦见老婶。我不知道妹妹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我回家的时候她在家等我,实在来不及才回高中上课了,我知道她很想我,但直到现在我也没敢给她打一个电话 。我真懦弱。
昨天姐姐对我说,明明,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来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旅行。假如你去国外度假两个月,你会想什么?是每天焦虑:诶呀,我只有两个月时间怎么办啊!还是会做好计划每天去哪玩把两个月充实起来呢?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就像大家要结婚,上大学一样普通。现在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掉了,我希望大家忘了我,继续好好生活。大不了,天堂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