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概述
“我宁愿在34岁烂醉如泥,身无分文地死掉,让人们在饭桌上议论我,也不愿意腰缠万贯,神志清醒地活到90岁,但没人记得我是谁。”
——安德鲁
电影《爆裂鼓手》斩获2015奥斯卡多项提名。影片讲述了一个热爱音乐的年青人努力成为爵士乐团核心鼓手的故事。主人翁安德鲁出身单亲家庭,性格敏感羞怯,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作为校内乐团的替补鼓手,安德鲁并不受到重视。一天,校内精英乐团导师弗莱彻宣布安德鲁成为其乐团的一份子。通过勤奋努力,安德鲁取代原乐团核心成为核心鼓手。
顶级乐手肖恩上吊自杀。肖恩曾在师从弗莱彻期间表现出明显的抑郁症症状。作为校内顶级乐团导师,弗莱彻脾气火爆,教育方法极端非常。
安德鲁面临越来越大的精神压力。出于对爵士乐的热爱,在比赛到来之际保住来之不易的核心鼓手的位置,重新得到弗莱彻的认可,不断加练,甚至向女友提出分手。
在赶去比赛的现场,安德鲁遭遇了一系列事故:公交车爆胎、鼓棒丢失、车祸,最终不幸搞砸了比赛。弗莱彻和安德鲁发生剧烈争执,后者被迫因疑似精神问题退学。弗莱彻也因肖恩自杀事件和极端的教育方法离开沙弗尔音乐学院。
二人在酒吧相遇,进行了一次长谈。弗莱彻拒绝为自己的作为道歉。安德鲁认为,弗莱彻的教学超过了应有的“度”,让很多本有可能有所作为的人因气馁而退出。面对安德鲁的质疑,弗莱彻回答到,真正的天才是不会气馁的。
影片以二人的一次合作演出为结局:弗莱彻邀请安德鲁担任鼓手演出一首二人曾经合作已久的旧曲目《房车》,却在演出开始时当场更换了全新的曲目。发现这是一场骗局,安德鲁愤而离场而又返场,用爆裂至极的鼓声控制乐团节奏,强迫脱离弗莱彻的指挥,带领乐团奏起《房车》。弗莱彻震惊过后,跟随并引导安德鲁完成了演出。最后的鼓声落下,二人深深对视。
(2)主题分析
安德鲁与弗莱彻的冲突乃至和解,实质上不过是二人的悲剧性同化。
对天才的异化,使得弗莱彻理所当然的毁灭他人。弗莱彻以为,天才和庸人的不同,在于天才永远不被打倒,所以他说,“真正的天才永远也不会气馁”。
至德者不和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然而,无论是至德者、还是成大功者,都绝非异化了的非人存在。影片中,顶级乐手肖恩虽然在弗莱彻的严苛的催逼下走向了技艺的巅峰,成为弗莱彻眼中的成大功者,在实际生活中却走向了人生的不幸,最终上吊自杀。
弗莱彻的反复无常,使得安德鲁对爵士乐的真挚的热爱消磨殆尽,而剩下一颗残缺的,满载执念的心脏。存在感的缺失、自我价值的不确定,病态的自尊,影片沉郁的基调如同浓雾,不是穿插的爆裂鼓声并未使得沉重有所减轻。唯一称得上节奏欢快的桥段,是安德鲁初入乐团后鼓足勇气对心仪的女生提出邀约,然而,在二人的交流过程中,安德鲁却隐藏起了大部分的真实情感,试图将自己展现为一个达观、积极、有进取心的优秀男性形象,而对自己的脆弱和困境绝口不提。和女友共同语言的匮乏,固守的心灵,最终使得安德鲁在陷入偏执时提出分手。
对技巧的雕琢可以完美音乐,却不能修补灵魂。弗莱彻试图教育的“天才”,不过是有技艺无灵魂的“乐匠”,而非音乐大师。
世濯浊而不清,蝉翼为重,而千钧为轻。短视终于战胜了本心。在弗莱彻异化了天才的同时,安德鲁也异化了自我。为了成为“优秀的人最优秀的那部分”,安德鲁视爱情为地狱、视友情为地狱、视他人为地狱,深陷人生的囹圄。
(3)主人翁分析
经商只图财,纬国为大官——此间多为奸商,庸官和沽名钓誉之辈,很多人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么想的。
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一点情怀的, 后来只奔着眼前的利益走,骨头没了,情怀变质的不成样子。等到这种情况泛滥了,情怀廉价的不成样子,即使说的人好意思提,听的人也感到尴尬。从新东方出家自立门户又改行做手机的名人老罗就是个例子。罗永浩做锤子手机,本来说有的那些情怀是真有。早期的T1(型号)可圈可点,后来就只能靠着情怀喘口气了,“锤粉”也纷纷流失。现实骨感,创业艰难,即使看看小米、魅族、中兴这几个知名老牌,这些年也只能在中低端市场扑腾。
后来情怀就贱了,起码老罗的越来越便宜,大概几百块钱一斤。为什么?
想成功,急。
为什么急?
一是前期大量投入,收获没有达到预期,同时外有群狼环伺。
二是牛皮已经吹了出去,就要继续吹下去。
为了增加竞争,弗莱彻在乐团里放置三个鼓手。安德鲁训练刻苦,好不容易做上核心鼓手。然而核心鼓手却变成了流动竞争上岗。
安德鲁与父亲和亲戚吃饭,看到亲戚炫耀自家孩子,忍不住出言嘲讽,为了不堕父亲脸面,表示自己是校内顶级乐团核心。然而弗莱彻变化无常,安德鲁愈加苦闷。
支撑你去做一件事情的东西,往往不强大到可以支撑世道的艰难、人生的反复、甚至是两到三次的倒霉。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有太多的人在看着你,一旦后退,就会成为笑柄。如果经历的曲折太多,又是孤注一掷的性子,就往往会生出执念来。
影片中,安德鲁的小情怀,正是被这样的执念所打败。这个执念开始是:成为最优秀的人里最优秀的那部分。为此可以放弃爱情。这个执念接着是:要得到弗莱彻的认可。为此可以头破血流。这个执念最后是:我要那个属于我的位置。(核心鼓手)
三个执念,一个意思:我要成功。
悲剧在于,在成功之前,就想好了成功的样子。
成功学为什么不好?
一是,目的心太强,往往急功。思维比行动走的还快,最后行动也一团乱麻。正所谓欲速则不达。
佛家有云: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愿望达不成的时候,要时刻内省。这不是说事情出错,都是由于自我的行为不端。而是告诫:事情出错的时候,人心绪不宁, 同样容易出错。而人和事一起出错,就是错上加错了。
二是,在文化领域,始终盛行着一种“苦行文化观”,即伟大的艺术只诞生于非人的痛苦之中。艺术家的苦难,和作品的高度,往往被强加上因果关系。苦难,成为了文学艺术的成功之道。
这就好比认为:贝多芬聋了,所以成了伟大的音乐家,而只有瞎着的阿炳,才能奏出二泉映月。搞文化的人,生活好了是不可能有成功的。
梁晓声先生,在《我们的时代与社会》一书中评论到:文化人和艺术家自身命运的苦难,与成就伟大的文化与伟大的艺术之间的关系,虽然有时是直接的,但并非逻辑上必然的。倘人生过于不济,天才就会被苦难所压垮。
苦行文化的意识,是企图将文化和艺术用某种崇敬意识加以异化的意识,这比文化和艺术的商业化更加有害。文化艺术商业化的泡沫之下,还有实在之物。而前者则误导世人,苦行文化之成功学大行其道,使得人们对“艺术家的献祭”喜闻乐见。
就让他们受苦吧!你若搭把手,就是阻断了他们的成才之路!
这是盛行在文化艺术领域的潜规则。此种成功的原理, 是一种畸形的意识形态。
三是,信仰成功学者,往往对平凡的生活充满恐惧。
以安德鲁为例:人生艰难的时候,一文不名,只要还有一点盼头,就还有一点骨头。等尝到生活的甜头,就开始虚妄。急功近利,永不低头,扎着猛子向死路里冲,和世界的隔阂越来越深,一切拦路者皆为仇敌,直至把自己孤立起来。
“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通过苦行,抛弃那些我本来拥有的,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故意伤害自己的心,要求不高,应该够格做一个核心鼓手,为什么不成功?”安德鲁心想。
(4)启示
成功学泛滥,苦难成为艺术文化成功的基本法,社会竞争残酷而激烈。情怀不在,友谊爱情被弃为敝履,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也不在。本应反映社会发展的文学艺术,依然被苦难文艺和伤痕文学所占领。
以史为鉴固然不错,然而,除了向后看,也应该向前看,应该更宽容一点,应该使得“平凡的生活”,成为美好的生活。使得“平凡”的人间温情,不至于成为一口急于被甩掉的铁锅 唯有如此,才能使那些步履匆匆、孤注一掷的人充满希望的从容前进,才能使那些本怀着理想和情怀,热爱诗和远方的人们,不沦为成功的奴。
这样,当我们在谈论成功的时候,我们谈论的更多是关于人生、情怀、爱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