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地記得我
她那麽溫柔地接納我
整理好她的黑裙子,在她的口袋中
裝滿青薹和種子。
我沉沉睡去,就像河牀上的一塊石頭
在我和星星的白色火焰之間,空無一物
祇有我的思想,像飛蛾一樣,
輕輕漂浮在完美之樹的枝葉間。
整夜,我聽見這個小王國
在我周圍呼吸,昆蟲
和鳥兒們,在黑暗中工作。
整夜,我如同在水中,沉浮
起落於一種明亮的光。直到清晨
我在一些更美好的事物中
至少消失了十二次。
早課抄了美國女詩瑪麗·奧利弗的詩歌《在森林中沉睡》。喜歡這種沒有比較、衝突,和萬事萬物融為一體的詩歌。我們對自己小我的肯定往往是建立在對他人或它物否定的基礎之上的。我們讀詩和寫詩都是認識自我和通往無限的一種途徑和方式,如果我們喜歡一些詩歌,其實不是對這些詩歌和詩人的肯定,而是我們自身對美好、無限、自由和愛的嚮往。
昨天下午就開始大幅度降溫了,偏北風強勁、凜烈,而且一直漂著清雪,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這是東北的冬天,是我熟悉的味道。在過往的歲歲中,留下深刻記憶的人和事大者與這個最具東北特色的季節有關。
無論什麼人都會有積極、興奮的時候,當然也會有消極、頹萎的時候。我總在想,人只要活著,無論能活多久,都要有一種精氣神,哪怕即使真的那麼一段時間並不是十分如意,甚至哪怕一生之中的絕大多數時間都非常崚嶒,但理想、信念,或者說理想也不應該缺失。
下雪了,浮躁的心緒是不是應該平穩下來了。我又想起了《白鯨》那個著名的開篇:
“管我叫以實瑪利吧。幾年前--別管它究竟是多少年--我的荷包裏只有一點點、也可以說是沒有錢,岸上也沒有什麼特別教我留戀的事情,我想我還是出動航行一番,去見識見識這個世界的海洋部分吧。這就是我用來驅除肝火,調劑血液迴圈的方法。每當我覺得嘴角變得猙獰,我的心情像是潮濕、陰雨的十一月天的時候;每當我發覺自己不由自主地在棺材店門前停下步來,而且每逢人家出喪就尾隨著他們走去的時候;尤其是每當我的憂鬱症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以致需要一種有力的道德來規範我,免得我故意闖到街上,把人們的帽子一頂一頂撞掉的那個時候--那麼,我便認為我非趕快出海不可了。”
喜歡讀書是一種習慣,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應該是好多年前了,那時我還訂閱巴金先生主編的文學期刊《收穫》,在刁鬥的小說《證詞》中曾有這樣一段話,讓我感同身受:“不論以後你幹什麼,我希望你也不要拋棄書。書這東西的好處在於:它既是之外的別人、社會、世界,同時它又什麼都不是。”有一段時間,我一直認為對文字的敏感實在是對人的思想、靈魂和精神的一種摧殘和折磨。一個人書讀得越多,中毒就越深,他的痛苦也就越多。可是沒有書,生活中如果沒有書,我不知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理想的的人生狀態就是:書、酒、茶、女人。一本好書,就像經年的老酒,味道醇美,回昧雋永;一本好書,也像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給你心靈上的撫慰。反過來也是如此。一個好的女人何嘗不是一壇陳年老酒,又何嘗不是一本讓人百讀不厭的好書呢?
從今天開始又開始實驗班尖子生輔導了,語文被在了週一。説實話,我很反感這種針對尖子生的輔導,但又實在無能爲力。我一方面反感著,又一方面努力著,有時都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學校需要這個,家長也需要這個,而我又無法不去滿足來自各方各面的需要。我總覺得認真地做一件事,並且堅持著把一件好事做下去是很艱難的。這幾年無論是講課文還是做卷子,無論是面對大多數,還是針對尖子生,我始終堅持的一個觀點就是:我是教語文的,不是教語文考試的。
從晚六點鐘至七點鐘,在教學樓七樓,講了一篇文言文,還有陸遊的一首《鷓鴣天》。從學校回到家中時已快八點鐘了。
晚課抄了魏晉時期“竹林七賢”之一阮籍的《詠懷(其二)》:二妃游江濱,逍遙順風翔。交甫懷環偑,婉孌有芬芳。猗靡情歡歡愛,千載不相忘。傾城迷下蔡,容好結中腸。感激坐憂思,萱草樹蘭房。膏沐爲誰施,其雨怨朝陽。如何金石交,一旦更離傷!
抄了《論語·憲問第十四14·35》: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貢曰:“何爲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抄了《禮記·檀弓上第三》:子路曰:“吾聞諸夫子: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祭禮,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