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课桌的划痕间蜿蜒。黑板擦灰白的余烬悬浮,像被按了暂停键的雪。
第三节课的困意袭来时,突然发现——窗台外沿摆着一颗玻璃珠。折射出的光斑在天花板游移,最终停在教室后墙的视力表上。那个被无数指尖磨得发亮的"E",此刻正微微发烫。
(是他放的?)
手指捏起玻璃珠的瞬间,凉意渗入指纹。透过它,世界变成倒置的鱼缸。操场上的红色跑道在球面弯曲,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变得遥远。某个穿白衬衫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衣角掀起的气流让玻璃珠里的光斑突然炸裂。
午休时的图书馆。刻意绕到自然科学区,假装对《云图分类学》产生兴趣。余光里,素描本翻动的沙沙声像某种密码。他今天画的是窗外那棵悬铃木,但右下角多了一行小字:「光在密度不同的介质中会产生折射——比如空气,比如玻璃。」
(被发现了。)
橡皮屑落在桌角,像一小簇未融化的雪。故意把《雪国》忘在借阅台,扉页夹着从作业本撕下的方格纸:「明天会下雨吗?」
黄昏的雨来得毫无预兆。水珠在窗玻璃上分裂又愈合,像不断被擦除的草稿。二楼走廊的储物柜前,一把黑伞斜靠在墙边,金属柄上凝着水珠。伞骨间卡着一张对折的速写纸:模糊的侧脸,被雨水晕开的钢笔字迹「带伞的人要负责送没带伞的人回家」。
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松木的气息先于身影抵达。
(这次,要数清从校门到公交站共有多少块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