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的时候就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
这个人,须是我的朋友。
这样我可以说我真心想说的话,而不是看对方脸色,故意贴金或是插科打诨。
有人觉得,我不可能一个朋友也没有。我跟谁玩,跟谁聊,跟谁笑,不都是朋友吗?
那只能叫伙伴
我有伙伴陪我打牌
我有伙伴陪我吃饭
我有伙伴陪我说话儿
我有伙伴陪我
但我没有朋友
伙伴让我看上去不孤独
而没有朋友,我真的很孤独
我看上去并不友好,我自己都不愿照镜子
小时候常说我娘娘腔一个
我又不爱多说话儿,嘴皮子不利索
我不爱说那讨人欢喜的话,即便是拍马屁,到我嘴里也变了味了
我又与同龄人兴趣爱好基本没有重叠的,别人玩的,我插不上手
早成了年的,又多不愿与我这样的小孩儿多交际
我的很多兴趣又和我的家境身份环境不相符合
我声音又难听,不男不女的,嘴还臭
我没有收入,靠着父母,花他们的钱,那么辛苦了一辈子的忠诚却只有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钱,常常良心受谴责
我不懂俗务交际,白吃白喝了别人,惹人生厌,明知自己有的是还不起的,还赖着老脸蹭吃喝
我一爷们话却多,死缠着,娘儿们也嫌
自命清高,其实一塌糊涂
从小学到中学,毕业班的班主任交代的都是你要学会和人打交道
我知道
我便是不擅长同别人打交道了
我不懂人,我真不懂
我不会做一些你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真的不会
我双手举在空中,却不知道在哪里放下
这个世界,熟悉,却又出奇的陌生
我没有寻常人有的感觉,我的笑,没多少真心的,都是应该的
我对人没有那些传说中令人激动的心情
我不会去爱,自然也不会去恨,我只有理你和离你远点的想法
我没有遇到让我去动情的美女、帅哥甚至小动物
我只会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听着
一切,都静静的,不变的
有小伙伴说,这都是尘缘
高深曼妙,我不懂,但又有些道理
我懂另外一个词
命
也许我就是应该和我爸爸妈妈差三四十年
纵使我再怎么爱他们,也不能让我自己和他们能开心的说话,理解
只有摸得着的爹娘,却没有可以交交心的父母
也许我就应该一副自己也嫌弃的样子,到这世上来让人更加嫌弃
一身唾沫星子和背地里的刀子,再回去
也许我就是应该孤独一人,在角落里看自己熟悉的人的起起落落
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喜欢红楼梦,就是羡慕林黛玉找到了朋友
虽然最后没能在一起
但至少今生找到了,也不后悔了
有伙伴说我想太多
我想少了,却成了更加不解风情的傻子
我怎能不想多?
我学习不如人家
我没有健壮的身体
我打交道不如人家
我没有小康之家的家庭财富
我没有可以依附高攀的权贵子弟
我以后该拿什么度日?
我该怎么活着?
我寻找朋友
寻找存在的意义
已经十八载了
人活着,能够有点用处的,最多六十年的光阴
我只还剩大概四十年了
二十年,转眼一瞬间
依然记着十五年前拿着风车在鼋头渚的草地上奔跑
爸爸乌黑细密的头发和慢慢走来的妈妈
依然记得十三年前,家里困窘时,妈妈用纸卷成的铅笔套
我依然一年一次有的果冻鸡腿和他们的稀泡饭
依然记得十年前,我生平第一次发高烧四十度,背着我走遍医院的母亲
给我写明信片的班主任,和被我赌气撕掉的明信片
依然记得七年前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出去玩,一起逃课,一起犯错
如今却再不联系
依然记得四年前,学物理滑轮组不会快哭出来的时候,耐心劝导我的物理老师和小舅舅,
依然记得二三年前认识的一群有趣的人,却会在不久,甚至更远,更远
老死不再相往来
我想要一个朋友
我真想要一个朋友
我愿意和他讲讲我的故事
我愿意听听他的故事,找到我自己的影子
我想要朋友的关心与温暖
我想要朋友的扶持与分担
我想要朋友的理解与触摸
我在找
可能现在的机缘下
我找不到
那我愿意等
等到我的头发花白
等到我的牙齿脱落
等到我模糊的双眼让那曾不变的目光也渐渐化开
等到我残存的最后一点气息也被灰烬所掩盖
直到我的灵魂再也触碰不到人间的花火
我带着属于我一个人的记忆
转身
离开
人生好梦终散场
对影作伴好还乡
2015年八月
夏末
周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