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 王學藝
“走开，还讲不讲规矩！”
“砰......”
后面一位健硕的男子大喝一声，把前边穿立领装的人拨拉了一个趔趄，纵身上前跳跃在列车补票席半椭圆形工作台上。
众目睽睽，举座皆惊。
午夜的列车划破夜幕加速向前飞奔，部分坚持不住疲惫袭击的乘客，聚集在列车办公席拥挤着办理卧铺手续，一只只攒钱的手伸向吧台内的乘务员。
“别急，别急，都可以补得到啊。”男乘务员安抚着焦虑的乘客们，女乘务员在有条不紊的收钱打票。
这始料不及的一幕让所有乘客望着高高在上的这人愣住了。
两位乘务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得有点不知所措，男乘务员即刻镇定下来：“这位乘客，我们正在办公，请您下去。”
“这么乱，什么时候轮到我！不下，怎么？”吧台上的男人吆喝着。
乘务员立即拿起对讲机呼叫救援，吧台上男子怒目圆睁，疾速出手就去抢乘务员的通讯设备。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大手“嗖”在这人背后拽着他衣领从吧台扯了下来。车厢里不可一世的男人顿时一屁股摔在地下。
呀！出手的是我邻座立领装。
那男人一个挺跃起身，朝着立领装脸部就是一记有力冲拳挥过去，立领装头迅速一歪躲过。顺势伸出右手钳住那男人腕处，往自己怀里一拉，抬起左胳膊迅雷不及掩耳给对方来个反转锁定。同时抬腿别在男子脚跟一推一曲，干净利落就把这人干了个下趴。
这时乘警赶过来将男子带走。被突发一幕赶跑了睡意的乘客回过神，冲着立领装响起一片掌声。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文绉绉的邻座竟身怀绝技，出手不凡。
那是一次从雅安到昆明的旅途。傍晚，由于不想在雅安休整，计划着买个卧铺在火车上睡一晚赶到目的地，也算是两全其美。到售票厅没有卧铺车票，再过十分钟最后一趟到昆明的车就要到站，就断然买了站票，到车上再说补卧铺。
列车超员，过完一站自己才在车厢一个的穿立领装的中年人旁边找到座位安顿下来。立领装正和车上卖手机充电宝的讨价还价。冲着我说：“坐吧，这个空位的人刚下车。”
立领装继续和卖充电宝的沟通着。通过言辞判断，立领装可能从事过电工专业。由充电宝的话题我们攀谈了起来，他边给手机充电边说自己曾做过网站，自学过电子专业。他告诉我车上卖的充电宝一般内置充电电池的居多，充电电池充电宝拿起来手感较重，这种属于假充电宝，火车上这种较多，识货的话很便宜就会卖给你。因为这种充电宝成本低，利润高，第一次用肯定充不了多长时间。还说自己去攀枝花打工，到地方还要将近十来个小时车程。
车窗外闪过星星点点的灯光，我和立领装一路聊着无关打紧的话题。
自己的手机充电器在峨眉山上借给他人，蓄电被用完了，上车才发现。我的用意是他充完看能否借用充一会儿，就试着告诉立领装我的意图。因我到昆明后还要转车去大理，第二天下午才能抵达，担心到大理下车后手机没电联系不上朋友会很麻烦，车上再买一块儿假充电器会是一种浪费。谁知他爽快的就把充电宝从自己手机上拔了下来，让我先充，我也不知道这块新充电器的电能是否支撑到人家到达攀枝花。
管他呢，先顾着自己的手机有电力支撑再说。
一天的舟车劳顿其实自己已经很累了，坚持着陪立领装聊的时间长点儿，自己多充点电。
列车停靠在了汉源站，这时走过来了一位个子不高，有点儿微胖，模样看起来像县城里的小姑娘停在我们面前。她手里拿着车票核对着座位号，确认后说立领装坐了她的位置。他笑笑起来把位置让给小姑娘，自己就站着了。凑巧我对面的一位旅客起来下车，我俩由并排坐变成面对面。
火车继续在夜幕里肆无忌禅奔驰着，我身旁靠窗的这姑娘趴在桌子上好似睡了，对脸的我俩继续聊着他以前做网站的种种经历。
列车开过石棉站，也许由于车厢超员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的污浊气味越来越严重。脚臭、出汗，还有混杂着说不出来的其它异味，乘客们不忍受也没办法。
这时，我身边俯在桌子上睡觉的姑娘醒来起身去卫生间，我转脸突然看到她把盛垃圾的不锈钢方盘子呕吐的满满的。
哎呀，原来如此严重的污秽味道源自这里，好恶心！
我紧皱着眉头，这小胖妞也真是太不像话了。
立领装这时也看到了，一副淡然的样子没说话。
小姑娘去完卫生间回来我终于忍不住提醒她：“去清理一下吧。”
她面带疲惫和歉意说：“晚上吃酒席喝多了，我再趴一会儿就去处理掉。”
也许是喝多太难受胖妞就又趴在桌子不动了。
“没事儿，一会儿我来”。我对面的立领装微笑着说。
我心里掠过一丝惊愕，脑子里一时有点儿转不过弯了，理不清这种情况下的他和她关系状态。同时有些迷惑地和立领装敷衍聊着，不知立领装的话是随口答曰还是认真的。
“过道人少了，我去给倒掉。”立领装起身双手小心翼翼捧起那姑娘呕吐满满的盘子，淡定自若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那种自然就如照顾自家亲妹子。
列车奔腾的节律像舒伯特的小夜曲在黑幕里穿透天籁。
火车将至冕宁站，小姑娘面容疲惫地抬起头，看到面前清理干净的盘子羞涩冲我笑笑：“谢谢您！”
这时的我极力掩饰着那种内心少有的局促与尴尬：“要谢……你应该谢谢他。”我尽力挤出自我感觉都缺失自然的笑指着对面的立领装。
立领装只是微微一笑。
我想，此刻的自己面目表情在立领装面前，肯定掩饰不住内心那种极力假装的淡定。
由于车内突发事件中止了乘务员的补票工作，我俩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对他充满敬佩的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真果断！”
立领装又是不以为然地笑笑：“列车行驶时间长，车内环境特殊。有些长途乘客心理状态会出现焦躁，如果不及时制止就有可能造成无谓的伤害，容不得多想。”
此刻，列车长来到我们面前对立领装说：“感谢您对我们乘务工作的支持，那位冲动的旅客已移交地方车站处理了，空出来的第一张卧铺票首先补给您。”
“这......”立领装显得有些局促。
车厢里又响起乘客一片热烈的掌声。
火车汽笛长鸣，似欢快的巨龙奔腾在繁星闪烁的西南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