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烤薯香
冬日的午后,难得休息,漫步在北街,温暖而又闲适,街边巷子口传来“烤红薯”的叫卖声,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簇拥着红薯摊主,摊主熟练地从铁炉子里取出烤好的红薯,拍一拍,用纸袋包着,放上小勺,递给来买的人。剥开红薯皮,熟透的红薯瓤儿格外香,空气也多了丝丝甜气......
我的家乡在鄂北大地,汉江水的灵气、南襄盆地的厚重,造就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红薯是很常见的农作物,它集阳光雨露滋润,最甜的膨大块根儿深埋土里,往往是夏秋里农家孩子最爱翻弄的宝贝。小时候,最喜欢和小伙伴儿到岗地上放牛,坡地草甸子广,绳子一丢,牛儿自顾地撒欢大快朵颐。我和小伙伴儿们便趁着没人到坡地上挖红薯。
向阳坡地里的红薯最好,因为光照好,块大也甜。红薯长在一垄垄整齐的田垄下,红绿相间的薯藤像一条条乱麻似的纵横交错地覆盖着大地,一阵风过,有浅绿到紫绿再到深绿,深深浅浅的绿毯子煞是好看。挖红薯也有讲究,不能生拉硬扯,要顺着茎蔓,大致估计好位置才好用小锄头刨起来,再抖落上面的泥土。有些猴急的,来不及仔细清洗就啃起来,嘴角就泛起红薯浆汁儿。生红薯吃着有些木,最好还是烤,就地取来柴火,升起小火堆,火堆里放着红薯,待红薯原本黄色的外皮成了紫黑皮,硬梆梆成了软绵绵就可以扒开火堆了。等不及剥开外皮,就露出了里面金黄的瓤儿,香气诱人,吃一口,绵软可口,甜而不腻,这才是舌尖上的甜美记忆,一个下午的美好时光也就着红薯香气过去了。为了不挨大人责骂,赶着晚饭前,大家都会捋上一大把红薯叶,这是绿色天然的好食材;再割上一捆红薯秧,家里的牲口也等着添料,身后留下串串牧歌童声......
说起红薯,总抹不开一道打着时代烙印的食物--红薯面馍馍,也叫“红薯面窝头”。听家里老人讲,大集体挣工分时期,村子里各家各户人口也多,一年到头,生产队分到各户的小麦口粮有限,但红薯产量大,分得也多,用菜窖窖起来能管到下一个接口粮的年份。红薯去皮洗净切厚片,晒干后打磨成面粉,开水搅拌,也可以和些白面搅拌,揉成团。小块儿捏成U型窝头状,上笼屉大火蒸上半个小时左右,黄红色的面坯,经过水蒸气“运功”,就成了黑乎乎的窝头,趁热吃口感微甜,晾凉后比较硬,最好是切片佐以蒜泥炒了吃。那时,磨红薯粉不精细,做出来的窝头多少有些呲牙,但对于那个年代的襄北农村来说,已是饭桌上的主食。家乡人勤劳善良,他们辛勤耕耘,走出村子,融入城市,甚至走出国门,用农家人特有的淳朴和智慧开创了新天地,骨子里依然不失乡情本色。每每问起村子里的故事,上了年纪的老人呷一口自家红薯干酿的酒,或是就着一碗茶,在颤微的胡须里给你侃聊着曾经的岁月激情,略浑的目光也深邃了......
长沟流月去无声,儿时的斑驳岁月碎片在一串串笑声、一个个花白胡须故事中远去了,现如今,红薯早已身价倍增,习惯了大鱼大肉的腻味儿,味蕾更青睐饭桌上蒸煮的红薯,窝窝头忆苦饭也成了健康食品的代名词,被人追捧。天凉好个秋,街道、巷子边,不时可以看到有卖烤红薯的小摊。摊主们大都是用一个大铁桶,里面用煤生火,盖着块薄铁皮,把干净的红薯排到铁桶的内壁周围,让热气慢慢地烘,软了便熟了,远远地就能闻到烤红薯的香气,但又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四月分秧九月瓜,一身玉质报农家。即便如此,红薯的香气总会引得行人停下脚步,买上一个,慢慢享受,细细品味,我想,这大概吃的是回忆,品味的的是感激。(2016.12.9于襄阳 文/汉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