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祈国建国二百余年,历代君主励精图治,所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太后谢南依垂帘听政以后,大多数的政令仍然依照旧规,所以,皇帝宋奕和太后共同执掌大祈国到现在,反倒是大祈国君主建树最少的时期了。
这也有好处,就是朝廷内外安稳,少有变动;坏处就是当权者总是一成不变、不愠不火的,不免使一些老臣生出骄奢之心来。
既然太后与皇帝也不过就是尔尔,那么怨不得老臣们要自骄自大、盛气凌人了。
这些老臣之中就有御史大夫赵浦贤,他可是皇上宋奕也要给三分薄面的老臣,此刻,赵浦贤赌上了这三分薄面,看太后娘娘能给自己几分体面。
太后谢南依开口了,她说道:“大理寺卿尹长安何在?”
尹长安从队列中迈步出来,口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尹长安见过太后。”
太后说道:“你也听见赵御史的话了,你做何想?”
尹长安天生声音沙哑,别有韵味,他一字一句清晰说道:“自我大祈国建国以来,没有过如此离谱的奇异事情,我大祈都城商京大小的刑事案子,要么由我大祈商京府尹受理,要么由大理寺受理,要么交与刑部,这不仅仅是惯例,也是规矩;所有与案子有关联的人一律回避,这也是规矩。”
赵浦贤跪倒在地,以头叩地说道:“太后娘娘容禀,所有的规矩都是人定的,老臣为官三十载,历两朝,服侍两代明主,一身清白,两袖清风,从来公正廉明,臣即使查自己儿子的案子,也绝不会徇私。”
刑部侍郎江淮出列说道:“赵御史稍安勿躁,且先听听大理寺卿尹大人查此案查得如何了?”
尹长安说道:“大理寺已经派人出去搜集赵宸的资料了。他与何人交好,与何人交恶,最近都在做什么,死前都到过哪里,与何人接触过,事无巨细的大理寺吏人正在查访,总要把赵宸大人的死因调查清楚,把杀害他的凶手缉拿归案。”
珠帘后面的太后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可有进展了,是否有些眉目了?”
尹长安说道:“回太后,因为才一日的功夫,所查有限,暂时还没有多少的进展。”
刑部侍郎江淮便说道:“启奏太后,尹大人受理此案并无不妥,赵大人刚刚遭逢丧子之痛,所言未加思虑,想他神清智醒时必不会如此扰乱朝廷体制。”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浦贤,说道:“赵大人起来吧,丧子之痛,锥心刺骨,也难怪你行事颠倒,忘了本分。”
赵浦贤捺下心里焦急,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大理寺卿尹长安一向我行我素,刚愎自用惯了,老臣信他不过。”
江淮说道:“大理寺若有失偏颇,再交由我刑部受理也不迟,赵大人现下哀伤过度,还是多加休养为好,令郎遇害查找凶手之事,大人就不必再烦恼了。”
赵浦贤脸色纠结,却不再开口。
尹长安目光淡淡扫过江淮,江淮对着他微点了点头,大理寺和刑部因案件问题多有来往,两家衙门一向交好,他们之间并不分彼此。
尹长安转过目光去,看着珠帘后面的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大理寺的职责所在,有案子自是要查,但是赵御史对大理寺事务横加干涉,昨日不待仵作验尸完毕,就使人强行把赵宸的尸身带走了,导致大理寺查案受阻,臣还请太后为我大理寺上下一众做主,否则长此以往大理寺就不是大祈的大理寺了。”
大殿又是静悄悄的了,人人心下暗道,尹长安这是要反击了。
大祈国多年来外无战事,内无朝堂纷争,所以大臣们上早朝其实就是每日的例行公事,气氛也经常是能无聊到让人站着也能睡着的地步,没有人预想到今日朝堂竟是如此不同于往日,竟是如此的精彩纷呈,一时间几乎人人精神抖擞,个个眼睛发亮的支棱起来一双耳朵,就怕一个不留神漏掉了什么。
太后在帘后说道:“赵御史,尹大人所言可是属实?”
赵浦贤说道:“回太后,老臣不知此事,管家对我说大理寺仵作已经验过尸了,臣的管家并不会对臣说谎,想来他也并不敢撒这一戳即破的谎言。”
尹长安目光微垂,赵浦贤老奸巨猾,又不要脸面,显然再争下去也不能有结果,心底暗叹人若没有羞耻,真是神仙也没有法子,遂不再开口。
太后便做和事佬,温和的对他们二人说道:“你们二人都是朝廷重臣,岂可为些小小不言的事情争论不下,况且这以后为查赵大人之子遇害一案,你们少不了接触,要多多合作,彼此相助才是。”
赵浦贤说道:“太后所言甚是,臣必当遵守。”
尹长安淡淡说道:“这句话可是有太后作证的,赵大人可要好好记住了刚才说的话。”
赵浦贤怔了一怔,尹长安一副不按常理出牌的样子,他不回太后的吩咐,倒说这些闲话,赵浦贤悻悻的甩了甩衣袖,没有再说话。
这时有内侍喊道:“退朝。”
众人等太后娘娘和皇上出了金銮殿以后,才有序退出大殿,出到外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聊边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