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缆车 文/波米
1
我穿着上周在专卖店买到的荧光色滑雪服,背上背包走出旅馆大门,内心止不住的雀跃,眼前是白雪皑皑的雪地,整个人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昨夜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这是属于我自己久违的一次休假。孩子们需要上课,春节后,妻子接了她母亲到家中。孩子们与他们外婆的关系好,而我每次晚上回去,有时候赶上晚饭,会简短的聊上几句话。妻子的母亲不苟言笑,像是鬼怪志上幽怨的艺伎,一张寡淡的脸上时常挑剔的看向我。我看着桌子上飞溅出来的汤汁觉得有些倒胃口。
结婚之前,她是觉得我赚得钱少,那又怎么样?怎么也能足够两个孩子上学,家庭花销,还有一栋房子持续还房贷呢。
上班看上司的眼色,回家仅有的一次晚饭还要看妻子和她母亲的眼色,这让我感觉非常不自在。家中原本枯燥的气氛更显得压抑,当然这仅仅是在我看来。
长期工作,偶尔一个月会有两次休班,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当然不能玩的时间太久,妻子会让我监督他们学习。
这次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三天休假。于是沉闷的晚饭过后,回到卧房,我告诉妻子,“以前的同班同学家里有白事,明后天我会去他家里一趟。”我说完打开衣橱,整理整理衣物,放进我的便携行李箱里面,一面在意她会说些什么。
妻子走到我身后,她清洁了厨房刚回来,身上还带着些油烟的味道。我不自在的往床边挪了一步。
“唔,那你去了,好好安慰一下你同学吧。”她说着揉了揉肩膀,拿出睡衣换上,就躺床上睡觉了。
我收拾完毕,洗了舒服的热水澡,带着欣喜的心情迎来了独自一人的秋田之旅。
2
山上的雪景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可惜的是手机在这时候派不上用场,因为室外温度过低,手机就会关机。此次上山,担心手机会丢失,只好放到前台帮我保管。虽然很可惜没有拿家中的相机拍照片,这美景要留在我的脑海中呀。
穿着厚厚的滑雪服,我拿着背包稍稍有些笨重的到缆车里面坐下。缆车是两人乘坐的我上来不久身后紧接着上来一个人。滑雪服是灰色与深蓝色相间的,厚厚的帽子,衣服太过厚重上缆车速度比我还慢,还带着深色的护目镜。
我冲着他微微颔首,这可能是个同样爱好滑雪的男人。他比我动作要慢一些的点了一下头。
我倒是没戴,可不想让护目镜影响我看雪景。
缆车慢慢的动起来,“您好。”我对着他打了招呼。
“您好。”
出乎我意料的这竟然是个女人,感觉声音有些带着鼻音的甜丝丝的。她说完之后拿下了护目镜。
露出两侧黑色的微卷长发,化着淡妆的眉眼,与发色不同的是,瞳孔是褐色的,有种朦胧的美感。
我以为是个男人,竟然是个美人。
难怪上缆车的速度比我还要慢呢。这双眼睛太美了,我只能这么解释,我看得有些呆,我对化妆品没什么研究,但是这位女士身上的香水味道属于让我的鼻子十分舒服的香味。
对视几秒之后她看向了窗外,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摸摸鼻尖,“雪景真美啊,这时候就应当来秋田滑雪。”
“是啊。”
“您是与男友一起来滑雪的吧?”我只是恍然看了她的眼睛,推测她应当是不到三十岁,加之在这缆车里没有年轻女孩子的活跃,或许也像我一样是三十岁出头了。
她摇摇头,稍微迟疑了一下说:“我这个年纪的人了,我女儿都20多岁了。”
“啊!不好意思,这位夫人真是对不起!”这位女士看起来如此年轻,她女儿都20多岁,那她起码有40岁了。
我弯了上半身,郑重的道歉,“夫人您看起来非常年轻,相貌又好,您的丈夫一定非常的照顾您的。”
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都有些忽略她这身厚重的滑雪服了,这滑雪服掩盖了这位夫人的身材,她垂下头的姿势甚至给我一种可爱的感觉。
好奇怪啊,我好像很久没想到“可爱”这个词了。
不管是对于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好像小儿子到了五岁之后,我也没用“可爱”这个词了。
3
雪花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雪越下越大。缆车滑行的速度在我的走神中变慢,甚至停了下来。
当我察觉到缆车的速度变慢后,我非常惊慌,但是车厢中还有一位女士,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眼前的这位女士有些慌乱的环顾四周,她拉了下脸上的口罩,露出来整张脸。
如我想象中的,带着些许年轮的风韵,眼睛看起来是年轻的,脸颊上法令纹浅浅的纹路,擦着口脂的绛红色,有她这个年纪独有的美。
“您不要担心,这缆车很快会继续滑行的,可能是正巧有一片调皮的雪花卡在了上面。”我尽力拿出自己幽默的那一面。不能失去风度地慌张,缆车现在停在半空中,随着寒风,左右小幅度的摇晃。
“天呐!这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难道老天注定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狭小的车厢内,这位夫人慌乱的自喃,我听得一清二楚。
“您……”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真得活不下去了吗?今年我一定会死的!”
她说这句“今年一定会死”,让我忍不住身体颤抖瑟缩了一下。
她脸上神色比起打招呼时的灵动美丽,现在已是大惊失色,秀美的眉毛拧到一块,她不自觉得反复摸耳边的头发,手套缠到了头发,她仍旧一遍一遍的用力的往而后别头发。我怀疑这样是不是会把头发给拽下来。
“您……”我再次开口想要安慰她,“夫人,请您冷静一些!”
她朝着我身后挥手,接着站起身。
我一直紧紧盯住她的动作,见她身体前倾站起身,我赶忙伸出双手下意识的要扶她。
她这一番动作下来,我们这孤零零的缆车在空中左右摇摆,像是挂在树梢上沾了霜雪的柿子,摇晃几下,就要坠落下去。
“啊!”她尖叫一声。
“哎呦!”我被当成人肉肉垫子,她随着惯性以一个趴着的姿势在我身上,我与她的脸,相距没有几厘米。
“夫……夫人……您还好吗?”呼吸间,都是她秀发上的洗发水的香味。
“不好意思!”她用手支撑车厢底,有些艰难而又非常缓慢的起身。
在我看来是这样,不过,她起来的动作依旧非常优雅,这让我觉得方才那个有些慌张的她又真实又有些可爱。
我的妻子比起这位夫人小十几岁,她甚至没有这位夫人这个年纪的优雅、温和。每日唯一能讨论的事情就是钱,钱,钱。
看着这位夫人一点点回到她那边的座位上坐下,我也慢慢起身,重新坐到座位上。这带着蛊惑人心香气的身体慢慢离开,我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缆车依旧随着寒风摇晃,一如我微微晃动的内心。
4
我深呼吸几次,在我看来,口鼻间的白雾气暴露了我的不安。看向那位夫人时,她鼻尖红红,手有些僵硬褪下手套,从口袋拿出手帕反复擦了擦鼻子和嘴唇。
“非常不好意思!刚刚真是失礼了!”她清了清嗓子,垂着眼睛说。
我赶忙说:“没关系的,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我给您带来了不便才是。哦,对了,我的名字是浅仓。”
“我是岩立。”
“岩立夫人,您不要太担忧,我相信搜救队伍很快会来救我们的。在此之前,我们都要保持镇定啊。”
“你说的有道理,浅仓君。”岩立夫人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就算掉下去,我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没想到今年我还有机会来秋田滑雪。能来坐缆车看雪景,我就觉得非常幸福了。”
她说冲着我微笑。
这微笑非常的美,像是经过了春夏的花,走过秋天之后,在冬季仍旧散发幽香的玫瑰花,它的刺儿全部在秋季脱落了。
我说了谎,想要过属于自己的休息日,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我都不能想象如果这车厢真的摔下去,或者搜救队今日不快些过来救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敢想假想自己的生命在这里结束会是怎样的情景……
“无论生活再怎么困难,也要努力活下去呀,总是有希望的。”
我尽量将一些日常的事情,分散她的焦虑,她虽然这么说,但谁不是想要好好活着的。我如今也得好好活着。
很自然的谈到了家庭。
“我的妻子是位家庭妇女,家中的主要经济来源就靠自己。今年妻子的母亲住到了我们家。我母亲为此还生了几次气。”我有些无奈的说,这些事情,偶尔拿到酒桌上,与我的旧日同学说一说,也偶尔听听他们的家庭近况,总之讲得一个比一个惨。
“的确,与长辈生活总会有太多的问题。你妻子一定也很辛苦。”
我不咸不淡的应着:“或许吧。”
“在我得家庭中,三年前都是我工资比丈夫的工资要高许多,这事情惹得他很不开心。就这么过了这么多年,我很苦恼。”她无奈的说。
大约是聊了些日常,我觉得我们这狭小的车厢又有了些许温暖的气息。
“岩立夫人,您这么优秀,您丈夫会产生不平衡心理也是正常的,我身边也有些人是这样的。我反倒觉得,他们应该有一个优秀的妻子而高兴才是。”我开解着。
“真的吗?”她瞪大了眼睛,透露些许的怀疑。
我连忙冲着她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他从来不高兴?不过,我们早就是貌合神离了。人到中年,他并不注意保养,身上带着令人不想靠近的难闻的味道。时常酗酒,也时常骂人。我早就受够他了!”
我想了想说:“唔,时间是个魔术师啊,改变很多东西。”
说到中年男子,我想到昨夜那位没礼貌的先生。
昨日坐新干线到达了秋田的旅馆,之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前年我与妻子和孩子们一块来时住的民宿。民宿价格便宜,但太过吵闹,房间之间靠得比较近,一点都不方便。因此这次我选择了住旅馆。
傍晚到达旅馆之后,旅馆老板热情接待了我,并给我安排了房间,我对那房间非常满意,符合我的喜好,比较独立,有单独的卫生间,比上次稍贵一些,但也值得这个价格。等我欣赏了一阵傍晚美景美景,收拾了衣服,天色暗下来后,我去洗澡。
洗澡期间,“哐哐哐”房间门子被敲个不停。这是谁?怎么如此没礼貌?我心中疑惑又有些烦躁,嘴上喊着“等一会!等一会!马上开门。”匆忙裹好了浴衣,去打开房门。
来人是一名年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顶的头发只有几根在空气里晃动,喝醉了酒,全身都是酒气。摇摇晃悠倚着墙,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他声称这房间是他的,没找到钥匙。这房间明明是我住进来的。一时间,他伸手过来推我,嘴里不时冒出脏话。我无意与这样的酒鬼交谈,给前台拨打电话。旅馆老板以及服务生一同过来。原来这房间是这男子提前预定的,服务生没有上报给老板。
我稍微整理一下衣服,想到那名男子的脏手摸过我的衣服,我有些不自在的放下手,绅士的将房间让给他,重新开了一间房。躺下不久后,又有人来敲门,是服务生。
服务生说方才大雪导致停电,过来送自带电源的台灯。
我强忍着不耐烦,微笑着收下台灯。将门子重重的关上,上锁,将沙发推到门口,找到背包里面的耳塞带上耳塞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5
车厢中。
“你在想什么?”岩立夫人伸出白皙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刚刚走神了。”
“浅仓君,您这么年轻,还这么有绅士风度,我接触到像您这个年纪的人,没有几个能像您这样,温和有礼貌。”
“啊,岩立夫人您真是过奖了!这只是一些个人习惯罢了。”被这样一位优雅而优秀的夫人称赞,我有些沾沾自喜。
一阵强风吹来,车厢大幅度摇摆了一下。
我紧张的握住座位两边的铁栏杆,岩立夫人这次表现得超乎我想象的平静。
她盯着我的眼睛,“刚刚,你是不是看到了?”
什么?看到什么?我很疑惑,问出声,“什么?”
“我的伤疤。”
我什么时候看到她得伤疤了。
她来下脖子上的围巾,上面有些青色的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非常刺眼。
“您这是受伤了?”
“拜我丈夫所赐。他不高兴便时常与我争吵,还会弄伤我,但又不至于让我死了。最近我们又争吵了。说实话,这次我到秋田来滑雪,我想过悄悄自杀的,要不是我女儿……”
她一面哽咽的说着,一面用手捂住脸,轻轻啜泣。她丈夫那样的男人,真是太过分了啊,这么优秀的妻子,怎么下得去手打她呢?她哭泣的样子真是令人心疼啊,眼看着她哭泣着有些无力的往玻璃窗上面靠。
“您丈夫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分了!不过您或许可以寻求警官的帮助,最糟糕的当然是离婚。不过现在离婚的人非常多,您那么优秀,不用担心,相信您身边有非常多的爱慕者。”我一面说着,一面找车厢的平衡,往另一边移动一下。
她眼睛红彤彤的,鼻子红彤彤的,张开红唇,声音里透露着撒娇,“假话!你都这么说,为什么还靠的那么远?不能往我身边靠近一些吗?”
6
这不算是诱惑,起码再我看来。
这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我吻了她,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沉醉在这甜蜜的带着香味的吻里。
彼此靠的这么近,我急切的触碰了她的脸庞,四目对视,她先闭上了那双含情的眼眸。尽管她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但是难以挡住她的美,来自灵魂的美。
似乎吻了许久,我好像很久没有吻过我的妻子了。终于我扶着她的肩膀,她环过我的腰她,在我看来她脸上有离开我的怀抱之后的失望。
我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带着窃喜,带着激动,好像回到了十七八岁的高中,而在我面前的就是高高在上的校园女神!
“您的手非常的冰凉,还是带好手套吧!”我捡起她扔在一旁的手套去为她带上,她的手部皮肤非常好,滑腻柔软。
假设在车厢这里摔下去,我也觉得满足了……不行,不能这么想,现在这一刻就是非常美好的时刻。我雀跃的心情让我觉得身体有股热,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喜悦,一种激动,如果天气不这么冷,或许我的脸庞都会是番茄一样的红色。
我有些遗憾带个手套也就短短十几秒的时间。
下一秒,岩立夫人的话让我回到了现实世界,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冒冷汗。
“刚刚接吻的时候,你看到我的女儿了吗?”她含笑的嘴角慢慢抿成“一”字。
什么?
或许是因为雪让我觉得窗外的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前方的缆车,后方的缆车,在我看来都是空荡荡的,尤其是缆车停止往前滑行之后,没有人会再坐缆车吧。
“您的女儿?”我艰涩的开口。“您在开玩笑?”我再次向着窗外张望一阵,没有看到其他缆车有人。
其实按理来说,坐缆车的人挺多的。我在搭乘缆车之后,看到后面有些沿着台阶往上行走的人。
“哦。我女儿啊,她在缆车外面看着我们呢。”
因为她说的话,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难道我这是遇上什么鬼怪了?
我甚至有些疑惑,“您难道是出现幻觉了吗,或是我出现幻觉了?”
岩立夫人淡淡的开口:“哈哈。现在就是现实的世界啊,我们都没有出现幻觉。我女儿在三年前摔下缆车,死掉了。”
我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说:“啊。真是令人悲伤的事情。夫人,您女儿一定非常的爱您的,会保佑您的。我们也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到地面。”
我并无意识去触碰岩立夫人的伤痛,被她这么一说,原本带这些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我甚至为刚刚的接吻而觉得有些羞愧,假如她的女儿真的看到这样的一幕……我打了个寒噤。
岩立夫人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胆怯,她笑出声,“浅仓君,你真的害怕啦?是骗你的啦。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好端端的活着呢。”
唉?
岩立夫人伸手,向我背后指了指,“你看你身后,远处等着坐缆车的人群,有个穿着鲜艳红色羽绒服的人,那个是我的女儿,她身边是她的男友。我们一块到秋田来滑雪的。”
我转了身体,努力往那边看过去,飘落的雪花,有些遮挡我的视线。我揉了揉眼睛,又眯着眼睛使劲看,是有挺多人在那边,有个红色的小点,或许就是她女儿。
身后有窸窸窣窣打开背包的声音。
“您为什么开这种玩笑!”我转过身,严肃的说。
“给你,请用。”
她冲着我温和的笑着,将保温瓶塞到我手上。
我看到她拉开了书包,拿出一个浅灰色的保温瓶,是市面上常见的保温瓶,和我的有些相像。
“我也有的。”我拉开了背包,露出了我的保温瓶,仔细看了眼,果然我们的保温瓶是同一个牌子的。
“给你喝吧,当做是我的赔礼。里面是一点热酒。度数不高的酒。”
“我还是不要喝了。”我嘴上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但是手上捧着这保温瓶,“您不是不喜欢酗酒的男人吗?”
7
“浅仓君,你真是一个体贴的人。呵呵。我们不知道要在这车厢待多久,水喝多了,不好啊。”岩立夫人夫人笑着,两只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形。
我将方才的胆怯与气恼抛到脑后,笑着点点头,“确实,没有卫生间可去呀。”
“你知道吗?每年有很多滑雪的人,出意外的不在少数呢。”
“是的。我有看到新闻报道。”
“但是……”
“什么?”我问。
“有的人,是被人为的杀害的。杀人者想借着这大雪掩盖自己的险恶。往下看,或许有许多亡灵在盯着我们的车厢呢,可能有认识你我的也说不定呢。”
她盯着我笃定的说,在这冰天雪地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或许的真的。
我有些无措的舔了一些发干的嘴唇,这时候我真想喝一杯酒水,压压惊。
“三年前,我与我丈夫的干女儿——说是干女儿,因为她比我女儿大三岁。也不算是干女儿是因为她就是我丈夫的小情人。”
我静静听着她说。
“那次我们三个人到秋田滑雪。乘坐缆车时,这情人要与我乘坐同一辆。缆车滑行到一半之后,车厢门竟然是没有在外面关好的。她安排的吧,拉我到她身边,打开车厢门,想推我下去。但是我牢牢拽着她,推搡间,她失足摔下去了,我衣服被座椅勾住。没有摔出车厢。”
我不禁开口,“天呐。您能活下来真好。这插足者真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我丈夫见到活下来的那一个是我。他嘴上是对那个情人的愧疚以及对那个情人家庭的补偿。好好的旅行这样子了。自己的妻子存活下来,他看向我的目光却却是:为什么摔下去的不是你?死去的那个不是你?”她不屑的笑了笑,“从那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了……”
哎,每个家庭都有无奈与辛酸。
想想她开始的玩笑,女儿在看着我,也是对的,不过一个是亲生的,一个就是这所谓的干女儿。
“您的生活真是非常的辛苦了。”
岩立夫人绾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总算有熬过去的时候不是吗?我女儿今年大学毕业,找了工作,天气暖和的5月份去上班。步入工作之前,我们组织了家庭滑雪。”
她从背包拿出一瓶饮料,某牌子瓶装的低浓度酒精饮料,她喝了两口,拧上盖子。
我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看到直升飞机由远及近转向我们缆车车厢靠近。
我看到直升飞机后,激动得想蹦起来,稍微起身,车厢晃动了一下,我克制住自己,冲着远处的直升飞机努力挥挥手。
我激动的说:“岩立夫人我们得救了!”
“浅仓君看起来非常高兴啊。”
“当然啦,我们马上被救出去了。”我大声的说,也不管什么风度了,真是高兴。我想被救之后,我就回旅馆,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四处逛一逛,山上滑雪确实有危险。
岩立夫人说:“救出去之后,你还会再和我联系吗?我们度过的这段时光,非常的美好。”
“这……”我有些迟疑。我说实话,真没想过。
“果然啊,男人,只会在意女人的外貌吗?好像这车厢里吻我的那个人不是你。爱慕者都是这样子,那可不好。”
“不是这样,我没有……”我想要辩解。
“浅仓君,马上要分别了,需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也不算是秘密。”
“我杀人了。”
“我知道。不不,您没有杀人,你丈夫那情人是自己摔下去的。”我一听到她说杀人,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我活到现在都一直是好公民,尽管生活平凡,属于社会的底层。
“我真的杀人了。昨晚,我把我丈夫杀了。我今日还来滑雪,原本是想自杀的。我女儿不舍得我死啊。我杀人之后就给我女儿打电话了。她要我好好活着。”岩立夫人坐在那里,优雅的说,“哦,对了,浅仓君你也说过,无论多艰难都要活下去,不是吗?”
她讲杀人,却像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喝了点低浓度酒精饮料后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粉色,她太过泰然自若。她这样的优雅透露着古怪。
我无法分辨她口中事情的真假了。我现在只想快些逃离这车厢。还有至于那该死的吻,真是见鬼了。
“他,你应该见过的。捏造成‘因为房间发生争执,失手杀人’应该并不难。至于杀人凶器……”
什么?因为房间问题发生争执,失手杀人?
“你……”我惊讶的说不出后面的话。
岩立夫人再次拉开她的背包,拿出了一支口红。
8
车厢上空的直升飞机螺旋桨在轰隆隆的旋转。车厢中,坐在我对面的岩立夫人涂完如鲜血般的红色口红,嘴角上扬,给了我一个明艳的笑容。
我垂下头,看了看捧着的这保温杯,这灰色的保温杯与我的保温杯真的太像了。它里面真的盛得酒吗?
直升飞机搜救人员从软梯下来,打开缆车的车门冲我们喊着什么。岩立夫人向车厢外伸出手,我也向车厢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