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着叫妈妈,却只能靠着自己早上的记忆找回家的路,但孩子很小,也只记得家离集市很远,早上走了好久才到。还没有找到家,天便黑了。女孩进了一间破屋,屋顶是破的,但有墙,跟女孩家有些像,有一个像是米坛子的罐子,女孩靠着罐子抽泣着入睡。
深夜的时候,女孩冷醒了,感觉到脸上有雨滴的冰凉,抬头望天空,是要打雷闪电吗?女孩靠着罐子紧紧的蜷成一团,等待天亮。夜太静了,所以女孩连它的呼吸都听得那么分明。这就是大人们所说的老虎吧,真的会吃人的,女孩吓得一点都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但身体本能的颤抖着,腿也是软的,心快跳出了喉。这只大老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头还伸进了罐子里找了找,又看了看女孩,闻了闻,停留片刻后,老虎转身走了。女孩怕得整个人僵住了,心里求着老天爷不要让老虎或者其它的猛兽来把她吃了。
女孩呆呆的望着天空,天终于亮了,雨也小了,女孩冲出去,竭尽全力的找回家的路,女孩找到了,找到了妈妈,抱着妈妈哭得好伤心。女孩哭得太多,太累了,她不能再哭了,因为她要去割草,干她能干的农活,女孩抬头看了看妈妈,妈妈好像留了几滴泪,但是女孩看不懂妈妈脸上的表情。
后来,类似的事情又有一次,再有一次,只是妈妈每次带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女孩终于懂了,妈妈是想把她扔了。因为她只是个女孩,那个年代,穷得吃不起饭的人家太多了,女孩是不值钱的,扔了不会太可惜,少个人吃饭总会多养活一个儿子,再说,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爸爸的压力。
女孩像男孩一样卖力的干活,不,比男孩更卖力,希望妈妈再不扔她了。洗衣做饭,屋里屋外,田里地里,男孩能做的,女孩比男孩做得更好,男孩不能做的,女孩比其他女孩做得更好。但是她知道,她也只能是个女孩。有几次,梦里,或是平时无意间,女孩想起那只大老虎,想起它的眼睛,它的脸,一个念头闪过,那是只母老虎吗?那晚她是不是在焦急的找着她的孩子?女孩脑海里浮现妈妈的神情,每次,女孩就会很心痛。
终于,妈妈不扔了,因为女孩总能找到回家的路,女孩也长得大一点了,一脸的清秀,女孩很勤恳,什么活都干得很好,而且任劳任怨。妈妈跟女孩说,让她听话,家里孩子太多,再在家里会被饿死的,她带她去另外一个家里,那里可以天天吃饱饭。女孩懂了,虽然感觉心很痛,在心里想着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妈妈可以不要自己的骨肉?!但是,女孩含着泪,哭是没有用的,从小,女孩也没有可以闹的权利。她知道,这次,妈妈是要把她卖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给妈妈卖个好价钱,但是妈妈是已经收了钱的。妈妈走之前,给女孩买了块糖,女孩吃不下,握在手里,被买家拖回了新“家”。
虽然女孩在新“家”里更卖力的干活,但是,女孩不懂,她好像很傻,老是要犯错,总会有人吼她,打她。不过还好,女孩确实有的吃。女孩又长大了一点了,出落的好看,虽然女孩都没时间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子了,其实女孩连自己的生日也是不清楚的,大概吧,女孩应该十一二岁,或许是十三四岁?新“爸爸”把女孩卖给了另外一家,听说足祖辈是地主,有五个儿子,她去给老二做童养媳。看“爸爸”的神情,女孩这次应该是卖了个好价钱。女孩分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害怕肯定是有的,不知道那户人家会不会有人打她,有可能,会有人对她好点吗?就这样,女孩又到了一个新“家”,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命……
(我的孩童时代,没有听过白雪公主这类的童话故事,因为外婆的世界里没有童话,她永远只有一个故事给我讲,名字加“隔山家婆”。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巫婆吃掉了小女孩的外婆,然后变成外婆的样子,要吃小女孩,小女孩聪明,看清了那不是真的外婆,没有被吃掉。我听了很多遍了,便缠着外婆给我讲个新的,外婆不会,我就让外婆讲她的故事。从记事起开始—“家家你记得你四岁的事吗?我记得一些,家家你五岁呢,六岁呢?”那时太小太好奇,非要睡外婆的怀里听她讲她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懂,为什么外婆每次讲着讲着突然说忘了,记不清了,然而那个时候不懂事的我总是哭着闹着,让外婆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