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宿山换了新的掌门。

掌门收了两个弟子。

一个老实敦厚，一个活泼率性。

掌门很严肃，除了教剑法，很少与两个弟子交流。掌门的碧宿剑法练得出神入化，却很少演示。大部分时间，他让两个弟子自己练习，相互切磋。

他喜欢一个人上山。

山后有一大块空地，空地后面，是两座坟。

掌门习惯坐在新一些的坟边，背靠着墓碑，一坐就是一天。

掌门说，那是他们的师伯和师公，他们都是前任掌门。

弟子们听说过师公的故事，隐世高人，不仅剑术极高，还精通奇门术数，巫蛊之道，碧宿门就是他创立起来的，他的弟子很多都成了一代大侠，受人敬仰。然而，另一位前掌门，就没人听说过了。

江湖上没有他的传说，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出名的弟子。不过看墓碑上的刻字，这位掌门英年早逝，大概也没来得及留下什么功绩。

至于现在的掌门嘛，据说他二十四岁就出师下山了，三十岁回碧宿接任掌门，明明身怀绝世剑术，七年里却没在江湖上留下任何故事，很神秘。

“诶，你说，师父武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愿意下山啊？这样的武功，荒废在这山中，多浪费啊。”年纪轻的弟子晃着手中的剑问道。

“师父不愿意下山自然有他的理由。”年长一些的仍认真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可是山上多无聊啊。什么也没有，哪有山下小镇有意思。”年轻的干脆扔了剑坐在一边休息，“师兄，你不想下山玩吗？”

“你啊，就知道偷懒贪玩。”年长的也累了，收了剑坐在他旁边，“山下小镇有什么意思啊，皇城才好玩呢！”

“皇城？我又没去过。”年轻的皱起眉想了想，“我娘说江南才是最好的地方！”

“好啊，那我们将来一起去。先去江南，再去皇城。”年长的笑了起来，“不过按照你这个进度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呢！”

“我已经很努力了！”年轻的不满地辩驳，“那你比我先出师就自己去玩好了！”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年长的无奈地挠挠头，妥协道“师兄答应你，一定等你出师了再一起下山，好不好？”

“不能嫌我慢。”年轻的哼了一声，“我本来也没有很慢，明明是你比我先入师门才会学得比我快的！”

“好好好，师弟别生气了，”年长的拉着年轻的站了起来，“我们多练练，总会练成和师父一样厉害的！”

“我才刚坐下！”

“就当陪师兄练嘛，看你这次能接师兄多少招。”

“好吧......”

......

掌门下山的时候，两人正比到精彩处。

银剑飞舞，两个淡青色的身影在树林间不断翻飞，舞落一地枝叶。

曾几何时，他也曾和那人在这山中无数次的比试，只为能赢那人一次。

“咣！”剑身相撞，其中一把掉落下来。

“师弟！你没事吧？”年长的立刻收了剑锋。

年轻的像是习惯了落败，弯腰捡起自己的剑，摇摇头，倒是没什么大碍。

“这次有进步，比上次多了六个回合。”年长的笑了起来，倒是比年轻的那个更加开心。

“哼，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年轻的瞪着他，“就会欺负我！”

“比武对战怎么能说让就让？”一直站在一边旁观的掌门开了口。

“师父！”年长的立刻拉着年轻的行礼。

年轻的倒是满不在乎地嘀咕：“可他是我师兄啊，又不是我敌人，让一次也没关系吧？”

掌门仍是板着一张脸，冷冷道：“世事无常，你怎么知道他将来不会是你的敌人？”

“不会的！”这次，两个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掌门看向一向老实的大弟子：“你怎么保证？”

“我不能保证以后，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伤害师弟。”大弟子低着头，回答的声音却异常坚定。

“我也不会欺负师兄的！即使我将来比师兄厉害了也不会！”小弟子在一旁嚷道。

掌门的表情难得的起了一丝变化，似是震惊，又似是苦笑。

最终，却还是化作一声轻叹：“去做饭吧。”

山上的坟墓旁边长上了一些杂草，掌门没有除去它们。

“宋毅承，他们说，绝不会与对方为敌。曾经我也以为我们不会有敌对的一天。”

“可是后来呢？”

“你说你不愿意下山，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好好守着碧宿山，平淡安稳的度过这一生。为什么后来要下山与我为敌呢？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去救那个二皇子？为什么......在我拔剑的时候不躲开呢？”

“宋毅承，我会完成你的心愿，好好守着碧宿山，好好打理碧宿门。可你说过会等我回来，你为什么不等我？”

“宋毅承，我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叫过你师兄。”

......

“我不能保证以后，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伤害师弟。”

“我也不会欺负师兄的！即使我将来比师兄厉害了也不会！”

......

“宋毅承，他和你很像，老实，温和，总是替别人着想，总是在照顾人。”

......

“可惜，我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