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流星往枢密局去,身边的随从几用小跑跟上他步伐,那些人身边有的端着汤药,有的拿着些要紧文册,快行至枢密局时,便见灵均迎了上来,见了后面侍从端着的汤药原封未动,便一路小跑随着他轻声道:“大人,该用药了,不然,从嘉大人又该好一通骂……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
“几时了?”子悠问
“寅时三刻……。”灵均答
那灵均索性左挡右晃挡在他面前,见他不理,便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您索性,先骂死我吧,这还是昨日的药,都热了几回了……。”
子悠见状,方回身,身后的宫人忙端乱来托盘,他拿了那盅奇苦无比的汤药,仰脖子一口吞下。
灵均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子悠又迈开脚步离开了,灵均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问:“大人晚上又不回去休息么?”
“不回去……。”
“那我陪大人去。”
“你可会画三山五岳,江湖河海?”子悠问。
灵均摇头。
“你可会写讨贼檄文?”子悠又问。
灵均又摇头:“可您再这样,我就要被从嘉大人当贼人给剿了……。”
子悠哪里肯听,大步流星,一个转弯便进了枢密局,随从把灵均拦了下来。
枢密局内寂静无声,虽烛火敞亮,然过了寅时三刻,里面静的出奇,局内整齐的摆放着六张桌案和椅子。
这些桌椅的背后是高耸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架,正对面悬着副巨大的八关九隘图。
离那副八关九隘图最近的一张桌案上,伏着一个人。子悠走过去,见是个身着官服的女官,桌案一角摆着几个红色的果子,那女官睡的很沉,左手下压着存中手描永州城的地下暗城图,右手中还捏着支细工笔。
子悠没有叫醒她,而是坐在离书架最近的一张桌案旁坐下来,将侍从带来的文册逐一翻开批阅。
卯时不到,永晔小憩中醒来,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继续翻开随身携带的册子,仔细描绘手边永州城的暗城图。
边描边赞叹绘这图的人绘的真是细致,就连她这个宫中绘图极好的人都佩服。
枢密室的门被推开了又合上,永晔以为有其他女官进来,也不理会,忽听身后响起,原是端着点心的宫人进来走到她身旁,给她递上点心,她诧异的望着那宫人,那宫人低声道:“是我们大人吩咐给您送一份。”
永晔回头,这才发现子悠正坐在自己身后,埋头批阅着文册,桌上也摆着一样的点心。
她忙起身,拿起桌上的果子,走到子悠桌前,躬身行礼道:“永晔见过大人……多谢大人赏赐属下点心。”
“嗯。”子悠继续翻阅手中的文册,不时在上面圈画:“不必多礼,我记得,你是文夕荐来的。”
“正是。”永晔道:“属下……。”
“累了就回去歇息,来日方长,女使到底不比男使,我怕,万一把你们使坏了,文夕……”子悠搁下笔合上文册,终于抬起眼睛扫了眼面前的永晔。
“男使做得,我们女使也做得,大人不必担心……。”永晔迎上子悠打量的目光,永晔连忙躬身,避开了他的直视,那一刻她有些心虚,怕他记得那日自己在灵觉寺与他的相遇,又怕他真不记得。
“那便,甚好。看来……是我多虑了。文夕一直说你很好……。”
她直起身微垂着头,见他利索的开始收拾桌案上的文册。
“我可以做好,请大人信我,我不比那些男使差,书画骑射我都行。”
子悠忽的站起身,吓的她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子悠亦发认真的打量起永晔,永晔甚至能闻见他衣衫上散出的白檀香,她心突突的跳,只好硬着头皮说:“大人交给我的差,我若办不好,再不让我在枢密局待着。”大话一出,她便想狠狠打自己的嘴巴。
“正好,眼下有件差事,几个男使都不接,不如,你同我一起。”子悠忽然笑了,在宫中,他很少笑,永晔算是难得见他笑的一个。
“你应了,我求之不得。”子悠道。
永晔见他笑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拿起手上拿了许久的果子给他:“这个请大人尝尝……这是新鲜果子,青鸾大人说,大人爱吃这个。”
子悠摊开手,永晔随恭敬的送上果子。
他怀抱着那些文册一手拿着果子,退后几步为他让了地方,他们擦身而过,他忽然停下步子,转身问她:“永晔,野老在灵觉寺如何?”
“都好,都好……。”她楞了一下,忙应道,她心中咯噔一下,原来,灵觉寺那事,他都记得。
子悠一走,永晔立刻坐在他坐过的位子上,她望着眼前的纸笔,决定立刻与自己桌上的互换一下,方才好紧张,还好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果子也送出去了,桌案上还有他留下的用过的笔,纸,好闻的味道,不如,自己就搬过来坐这张,正窃笑时,忽见子悠身边的随从走近,见她如癫似狂的样子一愣,忙躬身:“大人的披风还留在此处,小人特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