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哥哥,大哥比我大五岁,二哥比我大二岁。两个哥哥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迥然不同,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不一样,让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享受着更多样的照顾和陪伴。
听妈妈说,我很小的时候没人带,大哥要在家里照看我,所以到八岁才去上学,也是这个原因我五岁多就跟着哥哥们去上学了。爸爸对大哥的期望很高,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特别是学习上,可以说是苛刻了。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大哥特别爱学习,不是写作业就是在看书,早早地就成了近视眼戴上了眼镜。就是因为他戴了眼镜,我曾经说过他像日本鬼子的翻译官!
由于年纪相差的比较大,跟大哥很少说话,在家里他乖巧安静,除了学习看书,就是为家里干活,跟本没见过他有顽皮不听话的时候,也很少见到他笑,很多时候甚至感觉到他有那么一些淡淡的忧郁!有一次,家里养的一只狗死了,全家就只有他哭了,当时我还笑话他来着,稍微大一点以后,就觉得大哥其实是个心思细腻容易多愁善感的人。他初二的时候,爸爸把他转到了当时认为师资力量好一点的学校去了,他寄宿在老乡家里,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这样就更少有机会和他说话了。
虽然和大哥沟通很少,但读课外书这个习惯,是受了他很大的影响,也让我一生受益。他有一个书柜,上半截是玻璃推拉门的,下半截是可以上锁的木门。上面放的书都是上学的课本或者辅导书,锁着的那部分,都是课外书,是大哥的宝贝,也是我做梦都想看的东西。经常趁他不在的时候,把锁着的柜门想办法打开,拿一本出来,抓紧时间看,看完了再放回去。
就是在那个时候,看了路遥、柯云路、巴金、也知道了托尔斯泰、仲马父子等等名家名著。再后来就有了琼瑶、亦舒、三毛,她们的小说,几乎都拜读过。武侠小说《七剑下天山》、《射雕英雄传》是在被窝里打着电筒看完的。每个月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辽宁青年》、《故事会》,又小又薄的杂志,翻了一遍又一遍,如饥似渴得,恨不得吃到肚子里去!
我上初三的时候,大哥就到内地读书了。他毕业回来,我又出去读书,从此生活的空间再也没有重叠过了,但大哥的那些书对我的影响都是终生的,那个书柜也承载着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也是这些书,让当时身处偏远西北边陲的我,心里总有芬芳吐露,总有春暖花开。大哥那个小小的书柜,开启了我认识外面世界的大门,它就象一个会发光的百宝箱,从里面拿出的每一样东西,对于我来说都是宝物,都象明珠一样照亮着我,温暖着我。
二哥是个幽默顽皮,活跃异常的人,在学校里是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淘气学生,在家里也是受到批评和斥责最多的孩子。他每天都有很多新奇的游戏想法,特别地吸引我。经常会有附近连队上的孩子来找他玩,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象过节,我就会颠颠得跟着他们一群男孩子的屁股后面,看着他们上树掏鸟窝、“打四角”、“打嘎嘎”、“打游击”。想摆脱我这个“跟屁虫”,又怕我跟父母告状,于是就提意玩“藏猫猫”,一藏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我才知道被甩了!于是,一通号啕大哭,如果爸妈看到了,二哥就会因为不带我一块儿玩而被训斥,我会马上收起眼泪加入进去,差不多每次都是这样一个过程,如此无限循环着,充满了整个童年。
有一年的夏天,二哥利用四棵杨树,用收集来的棍棒和麻绳搭建了一个“树屋”。离地约有2-3米,先用四根较粗较直的木棍分别绑在四棵树干上,再用细一些的木棍按经纬交织的方式做树屋的底,覆盖上芨芨草和芦苇,最后从妈妈那里申请一张棉被铺上,前前后后忙乎了一个星期才建成。看着他的树屋,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各种讨好,各种“拍马屁”,终于被允许可以上到树屋里了。
躺在树屋上,听着风吹杨树叶沙沙的响声,看着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来斑驳的光影,闻着淡淡芦苇的清香味,恍恍惚惚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在树上做窝的麻雀,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经常会有它们的排泄物从天而降,只要没有糊在脸上,都懒得去理它,风干后一拍就没了。有一天,我又悄悄的上了他的树屋,在那里竟然发现了一本《喜福会》,心里好愕然,看书不是大哥的专利吗?原来二哥也是会看书的!
二哥上到高二,就不愿意再回学校了。爸爸这次倒没有训斥他,只是为他辍学后的生活安排了满满当当的。说白了,就是象恶霸地主用长工那样的,让他满负荷的去做农活。估计心里在说: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不想上学是吧?一定有办法让你自己乖乖地自己再走回学校去!果然,劳动了一段时间后,二哥又要求回到学校里,把上学以来没有用的功全部都用上了,高考的时候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的这段经历现在常常被拿出来吓唬和激励下一代的孩子们:“不好好读书,让你下大田去!”
我们兄妹三人,现在都结婚生子,各有各的家庭了,每年我都会从南方回老家,和父母哥嫂们相聚一个月。哥哥嫂嫂们照顾着渐渐老去的父母和自己的孩子们。从他们身上折射出了当初爸爸妈妈的影子,从他们的孩子的身上,我又看到了当年的哥哥和妹妹。
不管是我的父母,爱人还是孩子,都不能象哥哥们那样,能够看着我出生,伴着我长大,陪着我变老,直到走向人生的终点。那闪着光的书柜和梦幻的树屋,也将在我心里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