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男靓女风华正茂生逢民国乱世,
戏耍军阀装修洋人尽显侠肝义胆。
第三节:骥入牛皂
四十五、三兄弟逢凶处险 恶经理四脚朝天
侯富車用一条半黄鱼,盘下了先前看好的一处宅子,完事后便直奔“福来顺茶馆”。精力再旺盛也扛不住不分昼夜地连轴转,这会儿来到福来顺茶馆,说书先生还没上班,宽敞的大堂里已经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高高的屋顶下,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夹杂着茶客的说笑声,就如同夏日里,一只鸭子掉进了田边的粪坑,不停地扇动着双翅,掀起一拨拨绿头苍蝇,此起彼伏地发出“嗡嗡”声,搅得人焦躁不安心烦意乱。他如往常一样,来到常坐的偏僻位置,当人在忙碌的时候,经常顾不上进食和睡觉,这会儿当他走进茶馆,一阵阵扑鼻而来的煎饼点心香味,和弥漫着茶香的蒸汽,诱惑的肚子里的馋虫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跟伙计要了一碗面茶,两个煎饼果子,还没等伙计送来,他已经趴在方桌上打起了呼噜……
杨二小姐洗漱清爽、打扮停当后,已是日出三竿,又下楼端来了煎饼果子豆腐脑。这才叫醒了床上熟睡的小杏儿,和睡在地板上的朱能和苟畦。三人随意划拉了一把脸,就狼吞虎咽“片甲不留”地吃饱喝足后,四人便一同前往翠茗苑。一进戏园子,四人同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昨夜黑天鹅一屁股把张老板的额头给磕开了一个大口子,不知是谁给张老板头上缠了几圈白布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布条没缠利索,光脑袋上裹着几圈,侧边还耷拉着一些在胸前,这会儿坐在台口上,一见有人进入剧场,便如丧考妣一般号啕大哭起来。剧场前台、戏台上下,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集着翠茗苑的戏子和伙计,见大门被推开,都齐刷刷地看向门口。杨二小姐和朱能、苟畦见此情景,都愣在那儿呆若木鸡。张老板这身打扮,台上台下的人又都垂头丧气,有的还在默默抹泪,这场景在葬礼上倒是常出现。今天这是怎么啦?难道真的是出了人命啦?
小杏儿也许是习惯了这场景,不但不觉得惊讶,反倒开心地冲杨二小姐道:“姐,没事,我去跟他说。”说完快跑几步来到张老板跟前说道:“表舅,别哭了,我把杨兄喊回来了。”
听到这话,张老板的哭号竟戛然而止,睁开如金鱼般的肿眼泡,猫了一眼正朝他走来的杨二小姐。接着又开始号啕大哭,越号越来劲儿,索性趴在台上,使劲地捶打着台板。一边拍打着台板,一边指着台前高处房梁上悬的一条白绫,哭嚎道:“你们别拦我呀!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呀!我是哪辈子做的孽呀?老天爷就非跟我过不去呀!”
票房老张头因自作主张,预售了几天的门票,被张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直担心再被张老板惩罚,这会儿见杨二小姐到来,便觉得有了挽回影响的希望,遂有意在张老板面前表现一番,一边抽泣一边添油加醋地对杨二小姐说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杨兄啊!嘶嘶……你是不知道呀!嘶嘶……自打你昨天走了之后呀,嘶嘶……那个黑天鹅没地方撒气,就拿张老板当成了出气筒呀!嘶嘶……那下手是真恨呀!你看……你看看!要不是大伙拽住,张老板就没命了呀!呜呜……嗷嗷……杨兄呀,看在满园子拖家带口的份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呜呜……嗷嗷……!”
票房老张头哭天嚎地捶胸顿足的一番表演,原本已为张老板做好了铺垫,只要张老板发挥得当,能博取杨兄的同情心,那大概率她今天是不会走了。可一旁站着的女票房,也挨了张老板的一顿臭骂,见男票房极力表现,生怕自己沦为背锅侠,急忙凑上前加码哭诉道:“是呀,杨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黑天鹅掠走了屈燕飞,还撂下狠话;如果今天见不到你,就砸了翠茗苑的场子呀!呜呜……我们这些人就是靠这个场子吃饭的呀!这以后让我们怎么活呀!呜呜……嗷嗷!”
一听这话,杨二小姐恍然大悟,原来今天的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并不是她不来演出,小杏儿就会遭殃,也并不是镇住黑天鹅别闹事,对付了演出就算完事了。而是,屈燕飞已被黑天鹅掠走,如果满足不了黑天鹅的心愿,她便不会放出屈燕飞,那到时漫说是黑天鹅手下的打手,就是票友戏迷们也得把戏院给拆了!看来就连富九爷也低估了今天的事态,这个场子被砸已成定局,估计他也无力回天,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这里。拿定主意,她朝着朱能、苟畦一摆手道:“咱们走!”
话音刚落,就听“咣”地一声,大门被撞开,十几个手持铁棒斧头的打手,簇拥着黑天鹅涌进戏园子。见这架势不妙,苟畦转身一跃就跳上戏台,正要逃跑,却被朱能一把拽住脚脖子。苟畦转身低头一看,见朱能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这才想起侯富车所交代的事。遂把手递给杨二小姐,杨二小姐抓住苟畦的手,纵身一跃,便跃上戏台。朱能也随后跳上台,拽着苟畦,俩人用身体挡住杨二小姐。
十几个打手进入大门后一字排开,黑天鹅走到他们前面,一眼就认出了一身男装的杨二小姐。扯开沙哑的鸭嗓子,发出一阵淫笑:“嘻嘻嘻嘻!好样的!你还真有胆量敢来呀!”又转对身后的打手头子道:“去把那个俊俏小生的脸,给我划俩口子。”
“好嘞!”打手头子一摆手,十来个打手便一字排开,大摇大摆地朝台口走去。
台上台下那些翠茗苑的伙计们,平时都爱凑个热闹起个哄,这会儿见大难将至,一个个缩到幕后台脚,头都不敢往外伸。张老板知道这架势迟早会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及时,要是晚来一步,让姓杨的溜了,那他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庆幸归庆幸,还不能放在表面上,怎么地也得做出个样子让双方都看着。他急忙跳下戏台,张开双臂迎向打手们。边走边哀求道:“弟兄们,弟兄们,给张某一点面子,今天就放他们一马吧!”他这边还在哭丧着哀求,打手头子已经一拳挥向他的额头。原本印着血色的白布条,顿时鲜血瀑涌,随着一声惨叫:“啊——!”张老板仰面倒地。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反正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