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雪(永远也等不到的是人心)

没想到,等一场雪,要比等一个人,容易得多。

看着纷然飘落的雪花,我伸出手接住了它,任它在手心融化,即使再冰凉的触觉,也不及我心上的凉意。雪停了,若是还等不到薛启言,那我便会随着这场雪消失无踪。

二十年前,待雪峰下。

“阿梓,那边有个人受伤了,你快去看看。”树精灵急急忙忙的跑来找我,满脸的惊慌失措,看起来问题有些严重,不然树精灵也不会这个样子。

“慢点慢点,我快跟不上你了。”

潺潺淌水的小溪边,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面容惨白,毫无血色。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的近乎没有。

“洛洛,来搭把手,我要把他带回去,他快要死了。”

我花了三天三夜,才把踏进鬼门关的他拉回来。“洛洛,你看着他,醒了就叫我,婆婆不在,我们不能留外人在这里太久。”说完,我丢下洛洛回房睡觉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睡梦中的我,察觉到一个陌生的气息。

睁眼时,只见一柄亮堂堂的宝剑摆在我面前,这把剑有些许的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声音虽然陌生,但是他身上还留有我的气味。

“我救了你。你不能拿剑对着我。”我理直气壮的说。

只听他轻笑一声,“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就我,莫不是诓我?”

我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不是什么小姑娘,我是待雪峰的守护者,现如今已经有三百岁了。”

“这里是待雪峰?!”他惊喜的抓住我的手腕。

“是就是,你干嘛这么激动,你放手,弄疼我了……”我抬脚踢他,却因为个头太小,踢不到他。

他放开了我,将我放回床榻,“小姑娘,你告诉我,待雪峰的守护者在哪里,我给你糖吃好不好?”他跟哄小孩儿似的对我说道。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小姑娘,我已经三百岁了。”

“好的好的,我不叫你小姑娘,我叫薛启言,你叫什么?”

“叫我阿梓就好。”

“阿梓乖,告诉我守护者在哪里好不好?”

“你找她做什么?”虽然我确实是守护者,但还是想逗一逗他,谁让他不信我呢。

“我想找他借件宝物,用完了立马归还。”

“宝物?什么宝物?”我所知道的宝物,就只有待雪峰中的灵珠,可是那颗珠子掌握着待雪峰和其所有生灵的命脉,是不能借的。

薛启言皱起眉头,纠结半晌,说道:“我要借灵珠。我知道这珠子的重要,可若是借不到,我最重要的人就要死,我……”

“灵珠能治病?”我惊讶的问。守护了它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它还能治病救人的。

薛启言点头,“大师是这么说的。”

我托腮想了想,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如果你能带我出去玩儿,我就告诉你守护者在哪里,好不好?”

薛启言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

趁着婆婆不在,没有人管我,我立马收拾好东西,跟着他下山。

山下的生活,跟我的生活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里有好多的人,好多的房子,还有很多我说不上名字的怪东西。

“哇,这就是山下的生活啊。”我一路行来,每经过一个摊子,就会跑过去翻弄一下上面的东西。

“阿梓,已经下山了,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薛启言跟在我身后,催促着我给他答案。

“哎呀,你别急嘛,说了告诉你我就一定会告诉你的。薛启言你看那个……那个好好看呀,是什么东西?”

“这是发钗。”

“男人戴的吗?”我问。

“不是,这是给女人戴的。怎么这么问?”

“你看。”我指着旁边的摊子,那里有个男的一直在挑选。

“可能是买回家给妻子吧。”

“妻子是什么?”

“妻子就是跟男子相伴一生的人。”

“那你也有妻子吗?”我问。

只见薛启言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我顿时就不开心起来,为什么他会有妻子呢……

在知道薛启言借灵珠就是为了给妻子治病后,我故意将行程拖慢,每次一提到灵珠,就是扯开话题,直到有一天,薛启言终于不再妥协了。

“阿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我见守护者。”

察觉到他发怒了,我诚恳的摇头,“不是。”

“那为什么你要一直拖着我。难道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守护者在哪里?”

他这样怀疑,我急得脱口道:“你早就见到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薛启言愣住,“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

“你说我早就见过了?”

“你听错了,我没有说过。”

“你就是守护者,呵呵,原来你就是……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你,还故意这样捉弄与我?”

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我一个劲的摇头,“没有,我不是故意的……薛启言你听我说啊……”看见他转身离开,我连忙跑上去揪住他的衣袖。

“阿梓,玩弄人心很好玩儿吗?啊?往我把你当做朋友!”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真的没有要耍你的意思,你听我说啊……”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我失了方寸。

“灵珠不要了吗!薛启言!”

灵珠果然有用,薛启言停住了步子。

“还想怎么样,守护使大人?”

看着他冷然的眼,我整个身躯都在发颤,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

我擦干眼泪,笑着说:“一天,只要你再陪我玩儿一天,我就把灵珠借给你。你知道的,没有人引路,我出不了待雪峰,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当然要多玩几天。”

薛启言信守承诺,陪了我一天,我也信守承诺,把灵珠借给了他,并嘱咐他,用完以后,尽快归还,他答应了。

只是,我没有跟他说,灵珠不能离开待雪峰超过二十日,我已经出来了快十日了……

待雪峰四季如春,是因为有灵珠的庇护,现在失了灵珠,天气已经渐渐转冷,下起了雪。

婆婆回来后,看着皑皑白雪,和我满头的白发,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只是叹口气,说了句“傻孩子”。

“婆婆,你说我能等到他吗?”我靠在婆婆肩上,痴痴的问。

“能吧……”

今天,是灵珠离开待雪峰的第二十天,我跟婆婆,坐在山顶,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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