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埃及象形文字传奇
楔子
我们站立在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British Museum)4号楼内,异常欣喜地与数千年的历史长河相遇,开始对人类另一个古老文明——埃及文明的探索,演绎一篇象形文字的传奇史话。
所幸的很,博物馆埃及馆的正门,恰好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玄武岩石头——大英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之首的“罗塞塔石碑”,正是我们寻觅的那把开启埃及文明之门的钥匙。
埃及象形文字与美索不达米亚楔形文字的滥觞,时间先后几乎不分伯仲,而且都是早已死亡的古文字。然而,无独有偶,古埃及象形文字的发现和揭秘,与美索不达米亚楔形文字竟然十分相似。
正是由于伊朗山地贝希斯敦摩崖石刻铭文的发现,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才能够被一位名叫罗林森的英国帅哥军官兼文字学家破解,罗林森因此成为“亚述学之父”。
而埃及尼罗河畔罗塞塔石碑的发现,仅仅比贝希斯敦摩崖铭文早了20年,埃及象形文字的“密钥”才能够被法国帅哥天才文字学家商博良揭晓,商博良也因此成了“埃及学之父”。
象形文字的破解是如此之重要,以致在1829年,为了感谢法国学者对于破译古埃及文字、保护古埃及文物和文化所作出的努力,奥斯曼帝国的埃及总督,将卢克索的方尖碑作为礼物赠送给法国。法国国王菲利浦把它安放在协和广场。此后,这块刻有古埃及最伟大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功绩的象形文字石碑,便一直矗立在巴黎的中心。
古希腊历史学家、“历史之父”希罗多德说:“埃及是尼罗河馈赠的厚礼”。生生不息的尼罗河,在古埃及广袤的沙漠中流过,每年7-9月定期泛滥,洪水带来富含养分的沉积物,形成了尼罗河流域肥沃的黑土地,成了埃及文明得以生长发育的沃土。所以,尽管古希腊人称“埃及”为Egypt,而古埃及人却称自己的家乡为“凯默特”(Kemet),意即“黑色的土地”。目前在意大利巴勒莫博物馆还留保存着一块著名的“巴勒莫石碑”,石碑上的象形文字清晰地记载了尼罗河每年洪水顶峰的水位,映射了古埃及一部兴衰史。
经过史学界的多年考证,公元前3100年,美尼斯国王统一上、下埃及,建立的政权被后世称为第一王朝,古埃及文明由此发端。其后,古埃及王国更替了31个朝代,也曾断断续续被希克索斯、亚述、波斯所征服,但都沿袭了法老王朝制度。直到公元前332年,希腊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御驾亲征,将埃及纳入其版图。亚历山大的部将托勒密自称法老,建立的却是希腊化的托勒密王朝。公元前30年,罗马执政官屋大维对托勒密王朝发动总攻,最后的法老“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自杀身亡,延续了3000年之久的古埃及文明彻底湮灭。古埃及早期76位国王的名单,以象形文字形式明明白白地记录在古埃及第十九王朝法老塞提一世神庙《阿拜多斯王表》里。
古埃及文明已经死了2000余年。它留下了数不胜数的历史文物,包括建筑、雕刻、手工艺品。全世界的博物馆收藏了数百万件埃及文物,尼罗河谷还有更多的遗迹,既有古城、神庙、陵墓,也有沙漠中的岩刻和遗址。与其他的死文明不同,埃及几乎所有古文物都有象形文字给予铨述。一旦我们识别和释读出这些文字的含义,就可以自由走进和走出古埃及人的思想世界,以虚拟的方式让古老的文明“死而复生”。
与撰写第二篇《楔形文字传奇》不同,作为埃及的旅行者,如同拿破仑麾下以及其他时代的考古学家,诸如德农、班克斯、贝尔佐尼等人那样,我们曾亲身纵贯埃及,实地考察了尼罗河流域。从努比亚的上埃及走到亚历山大的下埃及,在阿布辛贝、菲莱、荷鲁斯、康恩波神庙的墙壁上,在卢克索、卡纳克和阿斯旺采石场的方尖碑上,在帝王谷、开罗博物馆的木乃伊和莎草纸上,甚至在吉萨大金字塔的巨石上,亲眼目睹和亲手抚摸了埃及象形文字及其文字变体,深情回望埃及象形文字的发生、发展和死亡的全部历程。埃及象形文字传奇是一篇“旅行地的故事”。
古埃及人相信,他们的象形文字是月亮之神和智慧之神图特(Thoth)发明。图特以朱鹭和狒狒两种头像的形象出现,是理智与思想的化身,也是古埃及文字的创造之神,相当于发明中国汉字的仓颉,以及创造楔形文字的国王恩美卡。为此,古埃及人把他们的象形文字称为“mdju netjer”(众神的文字)。
有学者指出,古埃及人是非洲哈姆语系的部落和西亚闪米特语系的部落,在长期历史发展中逐渐融合而成。两大部落的地理位置相接壤,埃及象形文字是“在苏美尔楔形文字之后不久就出现了,而且很可能是在后者的影响下发明的”,但这种所谓“不久”的关系仅存300-500年,在文字历史长河中几乎可以忽略,也可说是同时的发明。
我们现在知道,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圣书体象形文字,是公元前3250年前后阿拜多斯前王朝蝎子王墓地(U-j墓)中发现的象牙或河马牙制成的矩形小标签,标签本来都是穿在绳子上的,作用类似我们今天的商品标识。标签上刻的符号化的动物和植物,标志着埃及已经有了“语音学意义上可读的”书面文字。
时隔三千年后,随着古埃及文明的没落和外族文化入侵,古埃及文字逐渐被废弃,与楔形文字一样成了死文字。目前考古所见最后一个标有日期的圣书体铭文,是公元394年8月24日由埃及祭师奈斯梅塔拉赫姆刻在菲莱神庙墙壁上,他希望这段文字“永远存在”。然而,埃及象形文字的“苟延残喘”,仅比它的文明历史多了500余年。
最早创造古希腊文“象形文字”一词的,是公元3世纪基督教神学家、亚历山大的克利门特(Clement of Alexandria)。他用“神圣的”和“雕刻”构成了这个复合词,认为象形文字即神在石头上雕刻的文字。现在通用的“hieroglyph”,就是希腊文“神圣雕刻文字”的转写。早年中国学者错误地放弃直译法,想当然根据古埃及文字的图画特征,套用汉字造字法中的“象形”翻译为“象形文字”,现在看来,最好把它直译为“圣书体文字”。虽然也有学者不同意这种说法,认为此说混淆了象形文字与图画字的差异。但基本达成共识的是,古埃及文字并非纯粹的“象形”,而与古汉字相同,同属意音文字。我们今后还可以看到,正是对这种“象形”的误解,长期延误了人们对埃及象形文字的正确释读。
由于圣书体文字形体复杂,书写速度缓慢,所以后来又出现了所谓僧侣体(hieratic)和世俗体(demotic),但以书面形式记录古埃及语言的文字性质并没有发生变化,圣书体也没有因僧侣体和世俗体的出现而废弃。它不仅与这些字体共存(类似于今天篆字在汉语的使用),而且大体保持了原来的外形风貌。这样,当我们为象形文字立传时,就不会像楔形文字演义那么错综复杂,那么令人眼花缭乱。
我们将要为读者展开的《象形文字传奇》,依然从考古学家和文字学家对它的破译和释读开始,然后向前溯源,向后探究它的发展、应用、演变,直至消亡成为“死文字”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