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一枕黄粱,梦人生浮沉。阅尽繁华萧瑟,堪破生死轮回。万般烦恼缠身,皆因一念痴心。
《续黄粱》讲述的是福建籍曾姓孝廉考中进士后,与两三个同榜的新进士到城郊游玩,听说毘卢禅院寄住着一个算命术士,便相约前去问卜。“星者见其意气扬扬,稍佞谀之”。曾孝廉喜出望外,狂妄之态毕现。后因避雨躲进僧房,困乏而眠。蒲老先生安排曾孝廉做了一个飞黄腾达、作威作福的黄粱美梦。梦里他得皇帝宠信,不但作威作福,还买官卖官,坏事做尽。死后上刀山下油锅,尝便各种苦难。再世为人后,继续为上一世的罪孽买单,直到被同行者叫醒,才从故事连贯、情节离奇的梦境走出来。这一场虚幻的梦境让曾同参透了福祸相报的道理,从此脱离浮生,归隐山林。
“黄粱一梦”这个成语,出自唐朝沈既济的《枕中记》,比喻虚幻不能实现的梦想。《聊斋志异》卷四篇的《续黄粱》,虽然从《枕中记》而来,却又比《枕中记》在思想深度方面更胜一筹。
有人说蒲松龄之所以仙狐鬼怪这些形象入文,目的是借虚无讽现实,以达到揭露黑暗现实、警醒世人的目的。我深以为然。
“用传奇法、而以志怪”是《聊斋志异》最大的写作特点,《续黄粱》同样秉承了这一写法。《续黄粱》虽然没有描写神仙狐狸的神勇、善良和多情,却在曾同的梦中安排了传说中的地狱鬼府的情节。这种手法不但增加了文章趣味性和可读性,更彰显了作者作文的本质意图:即托鬼怪以言志,抒发心中的愤懑和感慨,借以满足百姓惩恶扬善的美好愿望。比如曾同落案被充军途中,被强盗砍掉头颅那段。文中描写曾同头方落地,魂魄还在骇疑之际,“即有二鬼来,反接其手,驱之行。”二鬼当是传说中索命的黑白无常,而地府中的丑形王者必是阴司判官无疑。丑行王者根据曾同的所作所为判他上刀山、下油锅、进火海,每一次惩罚都有理有节有凭有据。对曾同的骄奢淫逸和为富不仁极尽惩罚,实在大快人心。判官丑,却能秉公断案。帝王雄,只会纵容奸佞。丑美对比,美丑立显。同时达到了讽刺的目的。
“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郭沫若的点评可谓入木三分。
《续黄粱》既然是借助梦境影射现实,以因果轮回之说教育世人向善的主题,那么梦境的描写便是全文的重点。综合全文,入梦前,做梦中,梦醒后是全文的结构脉络。而梦中情节的描写同样可以分为三个部分:高官得做的意气风发、魂入地府的刑罚折磨、再次为人的命运多舛。曾同梦里和梦外的情绪变化,梦中的离奇经历都为作者最后的“异史氏曰”做足了铺垫,让“福善祸淫,天之常道。闻作宰相而忻然于中者,必非喜其鞠躬尽瘁可知矣......”的议论水到渠成,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