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一游——《单向街》读书札记

如果不是读书会推荐,估计不会读到这本书,也不知道作者瓦尔特·本雅明还有很高的知名度。

“这个欧洲最后一位知识分子,面对末日审判,带着他所有的残篇断简,以他所能拥有的正义的、超人的方式捍卫精神生活,直到永远。”——苏珊·桑塔格

当我开始阅读这本书时,却基本无感,甚至可以说看不懂。或许是个人理解能力有限?亦或是翻译问题?

此书全书篇幅简短,是对于各种物,事,进行观察与思考的随感。于是又挑选部分篇章反复阅读,又发现本书散落着许许多多的片语只言,就像珍珠坠落满地,需要细心用心才能拾起。

以下摘录部分有所感的片断,其实,更多的内容,坦白地说,不明觉厉。

借Filling Station(加油站)谈信念

观念对于社会生活这部庞大机器来说好比机油与机器之间的关系:人们并不是站在涡轮机前用机油浇它,而只需往看不见但必须知道的铆钉接口里注入一点点机油。

借First Aid(急救)谈感情

“多年来我都绕开一个弯弯曲曲缠绕在一起的街区,那是一个街道之网。可是,当某日我曾爱过的人搬到那里居住时,这个街区对我来说突然变得明亮开阔起来,仿佛那人的窗户上安放了架探照灯,灯的光将整个街区照成一块一块。”

借Chinese Goods(中国货)谈誊抄对文化的影响:

坐飞机的人只看到道路如何在地面景象中延伸,如何随着周围地形的伸展而伸展。而只有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才能感觉到道路所拥有的掌控力,才能感觉到它是如何从对飞行员来说只是一马平川的景观中,凭借每一次转弯呼唤出了远近、视点、光线和全景图,就像指挥官在前线呼唤自己的士兵一样。

因此,抄写的文本就这样单独指挥着抄写者的灵魂,而纯粹的读者绝不会发现文本内部的新视角,绝不会发现文本是怎样穿过越来越稠密的内部原始丛林而开辟出那条道路。因为纯粹的读者在他如梦般自由翱翔的领地依随的是那搏动着的自我,而誊抄文本者却任凭它发号施令。因此,中国誊抄书籍的实践就这样无与伦比地成了文字文化的保证,而那些誊抄本则是解开中国之谜的一把钥匙。

借Caution: Steps(台阶)谈写作:

写一篇好散文要经过三个台阶:

一个是音乐的,这时它被构思

一个是建筑的,这时它被搭建起来

最后一个是纺织的,这时它被织成。 

借Fashion Accessories(时髦服饰用品)谈幸福:

假如从烟头冒出的烟与从笔尖流出的墨具有同样轻盈直上之态,那我就处于写作生涯的悠闲境地了。

幸福就是能认识自己而不感到惊恐。

因为好奇瓦尔特·本雅明其人及名声,于是搜索整理相关资料,仅作一个摘录。

1.瓦尔特·本雅明:一个忧郁天才的哲学人生路

瓦尔特·本雅明(1892-1940),德国人,犹太人,家庭富有。

自小因家庭的富足而并不关心也不擅长生意、荣耀门庭、人情往来之类的俗务,转而专注个人兴趣的培养与发展。他们的人生似乎过得随性而随意(特别体现在他们的婚恋与理财方面),尤其注重追求个人独立的生活与思想空间。

本雅明非常像浪迹天下的唐璜,一生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没有固定工作,靠家产和写作在德国、瑞士、西班牙、法国、意大利、俄国等不同国家的城市里生活,是一个典型的“欧洲观察家”。

有人曾这样陈述本雅明的生存悖论与困境:“他既是诗人神学家,又是历史唯物主义者,既是形而上学的语言学家,又是献身政治的游荡者……在纳粹德国,他是一个犹太人;在莫斯科,他是一个神秘主义者;在欢乐的巴黎,他是一个冷静的德国人。他永远没有家园,没有祖国,甚至没有职业—作为一个文人,学术界不承认他是他们中的一员。他所写的一切最终成为一种独特的东西!”这话说得非常准确,一笔勾画了本雅明全部的尴尬,在任何一个场域里,他永远是一个异乡客、一个槛外人

就像其天性一样,本雅明的研究和写作,也是随兴而起、随感而发,这种感发式的写作,在这部《单向街》中体现得非常明显。信手拈来的器具、标志和意象,加以阐述和申发。仿佛是他在炫耀,摆弄着他思想里和个人收藏里那些各式各样好玩的玩意儿。那些零碎意象中的意趣,每一个都极为深长。

2.瓦尔特·本雅明感情生活一波三折

本书是献给阿西亚·拉西斯的。拉西斯是本雅明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在此之前,他的感情生活可谓一波三折。他在青年时代曾草率地与一个女子订过一次婚,此后不久,他遇到了一位有夫之妇朵拉。两人相互吸引,最终本雅明退了婚,朵拉离了婚,两人结了婚并生了一个儿子。1920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后,本雅明的生活和他的婚姻一起陷入困顿。他的妻子爱上了他的朋友,而他则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子尤拉。混乱的感情,令本雅明的生活混乱不堪。他与朵拉也分居了。1924年春天,本雅明来到意大利完成博士论文时,遇到了来自苏联的女导演阿西亚·拉西斯。拉西斯年轻漂亮,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更重要的是,她向迷茫中的本雅明介绍了苏俄现状,并吸引了本雅明接触到马克思主义理论。虽然本雅明与拉西斯非常相爱,但那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相互欣赏与共鸣,一场彻底的柏拉图之恋。无论是国籍、年龄、出身还是婚姻现状,太多的不可能横亘在他们之间。为了能与之结合,本雅明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他和朵拉离了婚,千方百计想为拉西斯办理留居德国的“绿卡”。但最终他们也还是没有能够走到一起。

正如瓦尔特·本雅明所言,“在爱情中,大多数人寻觅一个永久的家园。但还有很少一些人则寻求永远的漂泊。后一种人属于犹豫者类型。他们尽量避免与母土发生联系,他们寻找能够使他们远离家乡愁苦的人。对这样的人,他们保持着忠诚。”

3.瓦尔特·本雅明的自杀

本雅明对自己的自杀做过充分的准备。处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风暴眼中,他坚信这场大战的最终结果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毒气战,整个文明世界都将消亡。非常矛盾的是,本雅明死前却极力掩盖自己的自杀行为。在同年10月的回忆里,他的一位友人这样记录他的自杀:“本雅明叫我过去。他告诉我,他晚上十点服用了过量吗啡,要我设法将这件事说成疾病,交给我一封写给我和阿多诺的信……然后他就昏过去了。我按照他的意愿,为他叫来一位医生,为他诊断为脑出血……”

毫无疑问,他的自杀,完全源自对纳粹暴力的恐惧。是纳粹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暴力,把本雅明活活地给吓死了。

跟哲学家的发疯一样,一些哲学家的死亡,永远是人类文明史上非常耐人寻味的事件。这种耐人寻味从苏格拉底开始,自他因“渎神罪”之名而被众人投票判处死刑以后,哲学家之死成为管窥人类生存境况的一个重要标尺。智者必须要为社会群体的愚蠢、狂热或者迷乱付出巨大到生命的代价。死亡是哲学绕不开的问题,在生死的巨大关口,终日沉思的哲学家的所思与所为,为他们一生的思考画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号。

4.单向街:人生宛如社会,走上的永远是一条单向街

许知远等人创办的智力、思想和文化生活的公共空间——“单向空间”,原名“单向街书店”就以本书命名,以此致敬。

《泰晤士报》称扬 “《单向街》是本雅明最有胆识和实验性的书。”

《洛杉矶书评》不吝赞美之词:“历史时刻赋予了《单向街》行文间的积极力量...《单向街》透过完全自创的文学美学来引领读者,这远比过去任何文学作品引领读者的方式更加重要,不论该文学作品有多风行一时。

无疑,《单向街》是人文学者写的一部说理性著作,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提出了什么惊人的原理或论说,而是由于它用独到的体味,向生活中那不易察觉而往往被忽略的隐秘之处射去了一道光线,以使人自己看清那些默默主宰整个行为方式的关联。它展现的不是理论,也不是阐释,而是赤裸裸的意义关联本身,而且,尽是些被现代生活遮蔽的事理。因而,释解着不惑的心灵。

《单向街》是一部写给现代人看的著作,最为引人瞩目的无疑是其特异的写作方式以及由此呈现的崭新意义世界。

《单向街》的特异就在展现的一个又一个意象中,先使人惊颤(摧毁既存思维),后经由开启的思路,达到前所未有的认知。此间,原有的概念、认知会失效,在没有任何概念可以凭依的情况下,只得直面阅见的东西,靠天赋的思维能力去达到认知。这是一种具有先锋派色彩的全新写作方式,在努力使思维直接回归现实世界本身

《单向街》指出,本雅明“指向的绝不是超历史的东西,而恰恰是特定时间段的东西”。那就是魏玛共和国展现出的20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社会的现状。

本雅明将《单向街》一书题献给拉西斯不仅是对一段恋情的惦怀和当真,更是对信仰的执着和认真。当然,本雅明并没有成为波尔什维克式的共产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他只是部分接受,主要是接受了其中历史唯物主义以及资本主义批判,而且这个批判鲜明地由政治经济转向了精神领域。

“单向街”是魏玛时期德国出现的社会景观。本雅明将该书冠之以这样的书名显然凭借“不归路”或“不可逆转”之意象在多重意义上烘托出了全书含有的意味:首先,魏玛时期德国的资本主义之路所隐含的衰亡因素是不可逆转的;其次,作者所接受的马克思主义思想也是不可逆转的;再次,作者就拉西斯而走上的那条爱之路也是一条不归路。总之,无论就整个社会,还是就个人生活道路而言,一切都是不可复现的。人生宛如社会,走上的永远是一条单向街。

结语:到此一游

对于《单向街》这种充满意象与哲思的特殊文体风格,鄙人才疏学浅,无法充分领略瓦尔特·本雅明思想与写作的全貌。

以上多为摘录整理,算是到过单向街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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