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九五五):九折臂而成医,吾至今而知其信然

晚上,走在人行道上。路沿上坐了一位女子,托着腮在若有所思。走过去了,还回头看看她,想她要到什么时候起身离开呢?路上停了一辆小车,外地牌,或许她就是乘它来乘它去?远处响起了烟花的爆炸声,看去,烟花的半空中炸开。把这一幕拍下吧:高楼边上的烟花,五颜六色;一位年轻女子,坐在路边;一辆单车,站立路中。

走过去了,后来又走回来了,因为还在惦记着她。噢,在看过烟花之后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一位男子拎着从超市里采购来的大袋东西,在她身边放下,伸手弯腰在和她说些什么,而先前静默的她好像也发出了很大声,虽然他们在说些什么,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也还是知道在这个夜晚,这两个人,或许是小两口吧,正在发生着争吵。

回望。往回走。看到他坐在了她的右手边,头扭向偏右的方向。看到之前,已经听到,那是她的哭声。看向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无奈;看向她的面容,想要找到泪水,好像没有看到,看到的只是眼睛有些红。稍前,有想象过走上前,劝他们回家去的,或者上车里去坐着,在这大过节的日子里,又想,这么静静,对于消解什么是好的。

因为读一本书,因为书中的情节,让我感觉很有些不好,不好到比他们两个此时的心情更加糟糕或者暗淡:他们两个在一顿发泄之后,就像一场雨下过之后,终归是会回复到往常的那种风和日丽的;反之,我在想象中看到的阴暗画面,就像黑夜与白日总是相伴那样。

不禁想,这会有多么关注阴暗的一面,先前就有多么关注那阳光的一面?走在路上,一位女子正让奶奶和孙儿并排站在一起,她要给祖孙两个拍照,朝她走近,说出那句上次就编排好了台词:我给你们拍吧?她看着我,把手机递过来。很有些逆光,她料到了,我觉到了,不过我跟她说:逆光有逆光的好。(面容或是看不太清楚,姿态则会很有立体感)

拍过了,走开了,想到了修饰一下刚才那句,或许说:我给你们三个拍吧?会稍稍好一点,如是,以后每一次说出,都结合实际情况加点什么,比如,对于单个的,说的是:我给你拍个特写吧?对于好些个的,说的是:我给你们全体拍个集体照吧?

走在路上,迎面见一位男子搀扶着一位女子。实际,我是先看向那位老太太,因为她杵着杖,弯着腰,走得很缓和。看向她的面容,看上去精气神倒好。看向他的面容,寻找着他和她的相识之处,预设的和想要证明的,当然是这是一对母子。看向他的面容,也在寻找他的脸上是否有一丝的不耐烦。没有看到,看到的只是他在一门心思、小心翼翼地和她一起走。回望过去,见到他的腰板是那么挺直,就好像她有多弯、他就有多挺似的。这么走走,老太太的心情自然大好。

走在路上,不,是停在栏杆边上,望着聚集在水边的那些人。先前,我在那水边拍了的并分享给你,问你上一次你和我来到这里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去年暑假?去年寒假?或者,中间的什么时间?看向那些人,看到了一位男子,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孩(一岁的样子?)。那男子的面容让我想起一位同学,看上去相貌有点似。看多一会吧,先前的似就少了一些,就发现还有一位女子在给他们两个拍照,就发现这小女孩还有一位哥哥,就发现妈妈给小女孩用纸小心地擦干光脚的时候,哥哥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向边上的几位年纪相当或者略大的男孩,他们坐在垫子上正在玩耍着的什么游戏,爸爸走到别处在这里那里拍着有关于景观的照。

晚点,爸爸又抱着小女孩来到了水里,刚才才弄干的光脚就又湿了,看着小女孩和爸爸在水中的动作,不停地打量的是爸爸脚下的那双鞋、心想他就为了小女孩的这游戏毫不犹豫地任自己的鞋子泡在水里,这时的妈妈笑眯眯地站起来了,又开始拍这一对父女,奇了怪了,这时候这女子的面容让自己觉到有些面熟、心想她或是自己以前在哪见过?看向那男孩吧,他背对着我,怀里抱着一堆妈妈先前给他的东西,在看向那些男孩玩游戏,稍前,在妈妈站起来之前,在妹妹被爸爸抱起的那个空当,妈妈和男孩并肩坐在一起,看上去她给她们母子两个拍了个自拍的合照,两个人都着红衣,显然是亲子装来着。

我走开了,再走回到的时候,这一家四口已经不见了。在觉到那男子的面容有些熟之前,我刚获悉了一个同学的小孩的最新情况,我刚给这同学留言:“不错,一个全新的开始,对于你们两个而言。”晚点,就像是为了强调“对于你们两个而言”,我把我和他的对话,原本地转发给了她。是这消息让我觉到开心吧,是这开心让我在那栏杆边上待那么久,看向那些人,听着海涛的声音。

走在路上,见到一堆女子站在那里,大家在有说有笑。稍稍地有些分开的,是一位老太,她本属于那堆女子中的一员的。站得更远一些的,是一位老头,他是她的老伴。她走向他,让他把一大袋的从人们身上脱下的衣服拎起。他跟在她身边,朝大队跟去。她想起来什么,停下来,他跟着停下来,她从自己的嘴巴上取下口罩,戴在了他的嘴巴上,然后两个人往前去,按照自己的步调,去跟上那大队。

我就停在她们身后的栏杆边上,将这一幕观赏。有些遗憾的:那一堆女子中有好几位年轻的,没有一位朝那老头的方向看上一眼,更没有一位走过去伸手把那袋子接过去拎在自己的手上。有些欢喜的:她把自己的口罩取下给他戴上。

走在路上,站在上面以为下面那些石头是在海水中的、难以去到的。走下去了,发现那些石头和岸边是连着的,那些人是攀越栏杆过去的。犹豫着自己是否要翻过去,从那边过来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位小女孩,我帮着把走在头里的小女孩接到这边,我看着走在后面的小女孩自己翻过来,我看着那妈妈自己翻过来,我看着有男孩从这边翻过去。好啦,我也学样,年轻一会,从这边翻过去。

这一次,把随意集最后剩余的四十一到四十九采集掉。

“最重要的是,不要低估人们对你的恶意会达到什么程度。,,,不是那些工人,,,不是那些为数不多的仅存的贵族,而是夹在两者中间的那些大腹便便的中产阶级人士和小人物组成的庞然大军。”

“大众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别人给他们什么他们就会接受什么。事实上,过去近百年来,你可以公开侮辱大众照样获得好好的。,,,自由资本主义正走向衰亡,艺术家的独立地位必定随之消逝。他只能要么成为闲暇的业余人士,要么当一位官员。,,,你遇到了以下两个对立的事实:1、社会不是为了艺术家而存在的;二、没了艺术家,文明就将毁灭。”

“我惊讶地想到,坐在火车上的这支操不同语言的军队的目的、那些在田里举起拳头的农民的目的、我自己去西班牙的目的和那个出租车司机辱骂我的目的,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

“可以看得出来,他认定报刊的唯一目的就是从疲惫的读者的口袋里把钱给骗出来,而这么做的最佳方式就是不把当今社会令人不快的真相说出来。他认为读者群体不喜欢被迫进行思考,因此就不要让他们动脑筋。你一心追逐利益,其他的事情都顾不上了。,,,如果你将写作纯粹看成挣钱的手段,那么粉饰太平或许就是最好的方针。”

“但重要的是,如果那些人在和平时期还得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走那样的路,他们仍会经历同样的困境,因为:天天都在下雨,好人和坏人都得挨淋,但好人被淋得更惨,因为坏人抢了好人的伞。,,,我们的社会制度不仅仅使得有钱人可以肆意购买奢侈品,,,这一制度还使得穷人每天时时刻刻都得忍受细小的羞辱和完全没必要的苦楚---比方说,拎着一个行李箱回家,把手指都给掰断了,而只需给半个克朗,你五分钟就可以到家。”

“一个作者不可避免会描写当代的事件---而这种情况会相对间接的方式发生在所有艺术形式身上。他的冲动是说出他认为是真相的事情。但没有政府,没有大型组织会为真相支付稿费。,,,实际上,我们并非集权经济,但我们正朝集体所有制的时代迈进,忘记了自由的代价就是永远要保持警惕。”

“(两个说西藏话的人,流落到俄国,编入俄军,成了德国人俘虏,辗转成了英国人俘虏,)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没办法和任何人交谈,只能彼此交流,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在和谁打仗。要是他们现在被编入英军,然后被派出和日本人打仗,结果流落到中亚距离家乡不远的地方,仍然对整件事茫然无知,那这个故事就完满了。”

“为什么那些在印度的英国人制造了这个关于中暑的迷信呢?因为不停地强调土著人和你的区别是帝国主义的必要支柱之一。只有你真心认为自己是优越的民族时,你才能对另一民族实施统治,特别是当你人数居于劣势的时候,而如果你相信被统治的民族在生理上有差异,信心会更足一些。”

“(刘易斯在超越个体中写到:)“在很多时候,让自己获得某种品质的唯一方式就是让自己的行为展现得好像你已经拥有了那种品质。这就是为什么儿童游戏如此重要。”,,,它的理念是说服心存疑虑的读者或听众,一个人能同时做一个基督徒和快乐的好人。,,,这些人总是在报刊上得到过度的吹捧,原因之一就是他们总是和反动势力勾结。,,,无疑,他的谈话节目还会继续下去。它们并非表面那样与政治无关。”

“我不想说什么得罪人的话,但对于任何想要回应上面所列举的广告的人,我会提出这么一个看法:如果这些人真的知道如何写作挣钱,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去挣这个钱,还一次以5先令兜售自己的秘密呢?,,,如果某甲或某乙提出要教你靠写作挣钱,那你或许还觉得比较靠谱。但谁会向一个秃子买生发剂呢?”

“在因为这些事情责备店老板之前,有几件事你应该记住。首先,不耐烦和无礼的情绪到处都在增加。,,,那是战争造成的神经衰弱。但此外,许多独立经营的小店主都是那些对社会很有怨言的人。,,,限量供应为杂货店老板和肉店老板等人带来了许多额外的工作。整天有人买你没得卖的东西是非常令人恼火的事情。”

“这些书所展现的一个有趣的事实就是那些相信通灵术的科学家的数目。,,,或许这些人不是科学家的顶尖大碗,但你会发现笃信灵媒的诗人数字要少得多。,,,意味深远的是,那些玩魔术的都不相信通灵术。”

九折臂而成医兮,吾至今而知其信然

---2023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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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写的文字,在20220802的这个早上,想起来要以卷积的方式与新的文字交织在一起。过往随文的附图,就不去管它了,去掉好啦。对于自己而言,最有味道的,始终是文字。一天一篇吧,读一遍,修订下错别字(若见到)。)

拂拭尘埃(十八) 2020.04.04

那是一栋山边上的房子,去到的时候,是接近傍晚。灰蒙蒙的天,并没有下雨。周边,环绕着低矮的山丘,上面长满了茂密的竹子,在随风飘摇。众人在屋里,尤其是集聚在灶屋的火炉边,一面烤火,一面聊天。主人在屋里忙前忙后,准备着晚餐。我们既不用烤火,也不用忙活,就四处转悠。

大门外的台阶上,垒了几根圆木,皮已经剥去。一根近一米的圆木,竖立在那里,不知为了什么。去到它的近前,从顶上轻轻地用力,往自己的方向带倒,它缓缓地躺下来,落在了自己的左脚背上。看上去是很轻缓的一个动作,还是在自己的脚被它砸到的那会,痛得哇哇地叫,连带着跳起脚。

他走过来,问啥回事,告他。我把它从横躺的姿势重新回复到竖立,他就伸出脚去替它,木头微微地晃动,他做出脚踢痛的样子,又是哇哇叫,又是跳起脚。下一次,他把脚踢高了一点,临近了木头是改成了踹的动作。木头应声跌倒,在台阶上打了几个滚,才消停下来。水泥台阶上有一些裂缝。

跟他开玩笑:你看,你把这个台阶都给震出裂缝来了。他就勾头,看那些裂缝,很长的一条,细细的,不是在木头滚落的这个方向,而是在反方向。他替自己解脱:要是我刚才踢倒木头弄出的裂缝,应该是往你那个方向,不是往这个反方向啊。重又把木头竖起,像原来的样子,不知它为何立在那里。

地上有两块一分为二的木头,它们两个之间的分割线正好吻合,两个加起来,刚好可以做一道兵符。弯下腰,捡起来,闻到了它们两个散发出来的味道,是樟木浓厚的香。带着它们两个,去到屋内,询问主人:这两块木头,是做什么用的?本来是想要锯一个菜板出来的,没有锯好,裂了。只能当柴火烧了。

那好。那我要了,我把它们带走。把它们搁置起来,如获至宝。主人笑一笑:当然可以。炉膛中的火烧得很旺,灶边上的人们,或围着火,聊天取暖,或围着锅,准备着饭菜。待丰盛的晚餐用过之后,人们重又围在火边。有的人没一会,就站起离开。有的人继续留在火边。我在别人的带领下,即兴地去附近一户人家,打个转。

等到再回到,来到火边上,大家的决定是晚上不走了,就在这里歇一宿。很安稳的一个晚上,在听到第一声的公鸡叫后,起来上了个厕所。在听到外面较频密的鸟叫声之后起了床,时间已经是六点过了。把他喊起来,两个人一起到外面走走。屋子边上竹林里,有很多的鸟在鸣唱,几乎看不到身影。

在寻找那身影的过程中,先是见到了两只的长尾巴的蓝鹊,后来见到上十只的一大群。它们就在竹林里嬉戏着,它们在的方向还时不时传来急促的像是啄木鸟发出的声响。他说那里有啄木鸟,自己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地打量。没有见到啄木鸟;见到了那声音发出时,站在竹子上的蓝鹊的举动。

那举动给了自己一个推测:他说的啄木鸟的叫声,其实是眼前的这蓝鹊发出的。在那里,站了很久,观望着这一大群的长尾巴鸟,感到惊讶,感到兴奋。那时尚不知道,自己会在接下来的两个早上,一再地为遇到一大群鸟所惊讶:第一个早上是上十只的乌鸦,在竹林闹腾,然后飞到对面的山里去了。

第二个早上是上百只的八哥,突然地一起从田里升到空中,然后四散开来。那是我和他从街上买了包子回来的路上,田里有个人在犁地,周围落了几只的黑鸟,想来就是八哥。那人在田里动着,然后就是上百只的八哥在瞬间,齐刷刷地升到了空中。几只成群的见到了很多次,像这么一大群,是头一次。

我讲给他听:那一天早上,我见到了一群乌鸦,当时觉得有些惊讶。后来,我和别人去水塘边上,第一次是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雨,我们去喂鱼,等我们走到塘边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我们丢下鱼食,赶紧跑回屋子里;第二次是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雨,我们去打渔,等我们要走到塘边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我跑回去取了一把雨伞和一个斗笠。斗笠给人家,人家去到塘边打渔,我举着伞,在远处的一个山包上,观望。人家一网打上了很多鱼,我们只要取一条鱼。人家冒着雨,把一些鱼放回到塘里。后来,是我戴着斗笠,提着那网,连带网中的几条鱼,快速地往屋子跑,然后在一个下坡处,摔了一跤,屁股上尽是泥。

那一整天,我就围在灶边,霸占了烧火的活,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把那条裤子烤干了。因为那天,外面一直下着雨,没哪里好去的。因为那天,真得很冷,待在火边上,真得很舒服。我举起左肘给他看,衣服上有摔那一跤留下的黄泥印记。他看到了,他听过了,哈哈大笑:你见到乌鸦,原来是要摔跤。

他是个小孩子,这么说出的时候,让自己感受到他内里的机灵劲。那一天坐在灶边上,自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火,像个小孩子。火烧大了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是听到了电闪雷鸣,像是听到了风的吼叫。这样的一种感觉,或许是每一个坐在火边发呆的人,都曾体验过的。恒古至今。

那一天不在灶边的时间,有呆呆地看地坪上的鸡:一个大母鸡,带着十几只的小鸡仔。有时候,小鸡仔们会四散开来,到处觅食;有时候,小鸡仔们会集聚到大母鸡的身边。更确切地说,是集聚到趴在地上的大母鸡的羽翼下。有时候,一只小鸡仔也见不着;有时候,会有那么一只调皮的小鸡仔站立在大母鸡的背上。

去到的那天,她们在地坪上,晒着新炒好的茶。离开的那天,她们去到边上的山上,去摘茶叶。在说笑之间,各自走开之后,还能够听到山里传来的她们的说笑声,对面的田坎上,健步行走着一位长辈,我看到他时,他看到了我。他说:你来了,我都还没见着呢。我说:这不,就见着啦。他哈哈笑,我微微笑。完成于2020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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