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长生天
回去的时候心情大为不同，很多事情有了对比才知道珍惜，等到了县上再吃刀削面廉慧居然也品出了几分滋味。大巴还是一样臭，山路还是一样难走，可直到太原廉慧都没有晕车，精神奕奕的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刘昊补发的工资早就花完了，可廉慧有钱。不管她要不要白老师按月给她打钱，自打娘俩恢复联系，无话不说。白老师每月给廉慧的钱和刘昊的工资一样多，她有自己的考虑，这样女儿既不用担着被老公养的名声还不用给刘昊造成精神压力。
这大半年下来廉慧的存折里又多了两万多，这次山西之行深深刺激到了她，她再不矫情，到了北京吃好住好玩好，恨不得把这几天的郁闷全用流水似的花钱给冲刷掉。
痛痛快快玩了十几天，赶着收假的最后一天到达了连队。回到宿舍放下行李，廉慧居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北京再好可终究只是过客，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河清这个沙窝窝当成了自己的家。
休息了两天把礼物什么的给小红嫂子他们送去，日子又恢复了平常，天气慢慢进入寒冬，白天黑夜北风呼啸，几天几天的见不到太阳，铺天盖地都是卷起的沙尘。天气越来越冷，几乎是滴水成冰，连队里除了刘昊基本没人每天洗澡。廉慧爱干净，她自己不怎么出门身上沙子就少，刘昊却是风越大工作越忙，他怕身上的沙子弄脏了床单被套要廉慧洗，这么冷的天热水几分钟就结冰，他怕廉慧冻出毛病。
气温达到零下三十多度，连队供暖的小锅炉每天烧的通红可屋子里的温度还是上不去。廉慧每天蜷在床上不下来，刘昊专门给她准备了个尿盆就怕她晚上起夜冻着。不值班的时候刘昊就是人肉热暖炉，要值班的日子他也会抽空给廉慧被窝里放好三四个暖手宝，怕她晚上烫到，充好电后细心地把每一个都用毛巾裹好才放入被窝。
这天刘昊带队出工，走之前打好了热水嘱咐廉慧起床后记得兑上水再洗脸。廉慧这几天越来越懒，整天整天的不出门，要不是刘昊督促，她连刷牙洗脸都不愿意干。
刘昊出去了大半天，中午给她打来饭又急忙出去。风大，沙子呼呼地，总也铲不完，火车还得跑，大冷的天战士们一个个忙得一身汗。
不吃不喝躺倒六点多刘昊还没回来，天早就黑透了，外面乌漆嘛黑的，简直就像深夜。中午的时候廉慧睡得迷糊没见着刘昊，这一整天没说句话她突然很想他，估计他快要回来了，穿戴好打算去食堂那边等他。
也不知是谁在院子里泼了水，结着一层薄冰，灯光昏暗廉慧没注意，一个不留神摔了个脚朝天。按说穿得厚应该没伤筋动骨，可躺在地上肚子疼得她出不来声。
好不容易看见门口走进来几个土人，依稀带队的就是刘昊的模样。他老远看见廉慧躺在地上，顾不得解散部队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把她抱起，焦急地问：“慧慧，你怎么了，是不是摔伤了？”
廉慧面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鼻尖上渗出，疼得直倒气，说不出话来。早有战士叫来了卫生员，小孙眼尖看见冰面上泛着血红，忙跑过来说：“排长，嫂子那里摔坏了，怎么有那么大一摊血。”
刘昊忙把她往卫生室抱去，觉得撑在她屁股下的手上一阵湿热，心里急得恨不得当场就给她看看到底哪里受了伤。
卫生室灯光明亮，廉慧脸色已是白得吓人，小孙检查了胳膊腿都是好的，可廉慧身下的血已经把排长的衣服染得变了色。
“排长，嫂子可能，可能是流产了。”小孙看着廉慧身下鲜血的颜色推测道。刘昊不相信，怎么可能，他俩虽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一直很注意避孕，从兰州买回来的杜蕾斯还没用完呢，廉慧怎么会怀孕？
廉慧捂着肚子浑身发颤，她咬着牙颤声说：“昊昊，我肚子疼，我快疼死了。”说完就晕了过去。小孙已经确定是流产了，忙派人去通知了连长和指导员，不一时大家已经赶到，刘昊已经失去理智双眼通红抓着小孙让他快点想办法。
刘昊不是主官，和战士们一直处得很好，小孙从没见过他这么凶恶的样子，他吓得牙齿打颤，不敢说他根本就不懂妇科。
指导员把小孙从刘昊手里拽出来，说：“风这么大，也没有车，现在怎么办？小孙，你先给廉慧用点止血的药物，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她送医院。”
小孙如梦初醒，止血的药物还是有的，他手忙脚乱的去找，连长已经到值班室去打电话了。
刘昊慌了手脚，他抱着廉慧看着不断渗出的黑血恨不得在自己胸口插几刀，他把廉慧搂在怀里呜呜的哭着，等连长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廉慧已经没了。
连长说：“别哭了你个熊货，赶紧找被子扎担架去，我给驻地的老乡打了电话，蒙古大夫也是大夫，一会儿必勒格村长就带着大夫赶着马车来了，我们先就近送廉慧去苦水，等明天再往首区医院送。”
刘昊回过神，忙往宿舍走去，走两步又回过头，不放心的抓着廉慧的手，左右为难。指导员无奈，从他兜里掏出钥匙说：“你在这看着吧，我带人去收拾东西。”
不一时连对外传来马车的声音，指导员他们也已经把东西准备好就等着出发。和必勒格村长一起来的还有一个50多岁的蒙古族妇女，村长说这是十里八村最好的稳婆，村子里的孩子都是她接生，对妇科也很有经验。
那女人不会说汉语，必勒格村长听他指挥把大家伙赶出卫生室，说先要止血，不然怕坚持不到苦水。刘昊不肯走，那女人生气得不肯治疗。连长指导员连拉带踹才把他弄了出来。
必勒格说这是他们蒙古族的习俗，治疗妇科的时候不能有男人在，否则长生天会给病人降下惩罚。从不信神佛的刘昊此时恨不得真能有长生天，求他保佑廉慧，只要廉慧无恙，他情愿替她受尽所有的苦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