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对自我有严格要求的中老年人，除非特殊的情况，周佳怡向来天明就起，打扮得精致爽朗才从从容容去培训学校。

周佳怡刚推开公司的玻璃门，一股力量从后面发起，差点使她一个踉跄跌倒。这位冒失的年轻人，是新近入职的办公室文员——秦琴。按照公司规定，任课老师可以根据课程调整上班时间，而办公室职员必须准时上下班，还得指纹打卡。离打卡的时间只有最后两分钟，为了不被扣除全勤奖，秦琴才如此心急。

秦琴终于赶在最后的时间打卡成功，她长舒一口气，刚转过身来就看到周佳怡走过来。

“小秦，你是个年轻人，早起几分钟并没有多困难。像你今天这样，匆匆忙忙的，幸好我没被撞倒，今后一定不能这样莽撞，对自己对他人都不合适。”周佳怡对秦琴刚才不恰当的言行直接批评。

新生代的年轻人最不屑啰里啰嗦的老年人，秦琴撅着嘴巴嘴里咕噜道：“不就是轻轻地撞了一下，又没怎么样，干嘛这样大惊小怪！”

“你这什么态度!”尽管声音小，周佳怡还是听出了大概，这种不负责任，不尊重他人的年轻姑娘她必须得好好教育一下。

周佳怡还来不及开始，章瓶就冷笑着走过来道：“我说小秦啊，你一个年轻人和老年人较什么劲？你又没有年轻漂亮的女儿，将来可以嫁进豪门攀上权贵！快点给为老又自尊的周阿姨道个歉，要不明儿人家发达了就会寻机会给你穿小鞋的！”

秦琴抿着嘴直笑，夸张地做出欠身的姿态，“周阿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后发达了可千万别为难我！”说完，她扭着腰身往办公室走去。

“你……”周佳怡皱着眉头对章瓶说道：“小秦这孩子说话做事没有分寸，我作为长辈指出她的错误是在帮她。你为什么说这些莫须有的话来编排我？”

“哎呀，我的好大姐。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你有两个好女儿，你还瞒着我们干什么呀？”章瓶故意卖了个关子，放下这句话就往自己的工位上走去。

周佳怡被她说得莫名其妙，赶紧跟上去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给我说清楚。”

周围已经有好奇的同事围聚过来，这正是章瓶想要的结果。她故意点开电脑，按儿子头日教的操作流程进到相关网页。此时攻击许文欣的贴子和附有王凯然信件的贴子基本都被删除了，只能在一些转发评论处看到蛛丝马迹。

章瓶心里纳闷，后悔没有提前将这些信息保存下来，可她面上不服软，依旧感叹道：“无风不起浪，周姐你这么厉害，两个女儿也不简单啊！”

“也没多大事嘛，没准就是学生闹着玩一玩。”有和稀泥的同事劝和，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周佳怡没有计较，自己也回到工位上，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这些天女儿的反常。文珍工作忙，没工夫同自己聊天，可从前文欣每隔两天都会打电话回家报平安聊聊日常，最近不仅往家里打得少了，周佳怡和老许打过去，许文欣总是急匆匆就挂掉，像是害怕被他们发现什么似的？

这中间绝对有问题。

“计划明天就要上交，今天无论多晚，你们都要把数据报给我！”许文珍对两个员工布置完工作，电话铃响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示意他们两个人出去。

她接起电话问道：“妈，有什么事吗？”

“文珍，最近文欣和你联系过吗？她在学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给我打过两次电话，我没有接到，后来我发信息问题，她说没什么事。我最近太忙了，也没有太关注她。小妹出什么事了？”许文珍跟着紧张起来。

“我也不确定，好像和王凯然有关。网上有人讨论她和王凯然走得挺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周佳怡问道。

“这个啊……”提到王凯然，许文珍便警惕了起来，之前由于夏毅那档子事，妈妈就折腾出了不少麻烦，在没有确定是什么事情之前，她觉得还是不要让妈妈知道。“王凯然是什么人物啊，怎么会和小妹搅在一起呢？你别多想。”

许文珍越是否认越是让周佳怡起了疑心，她分明记得文珍和文欣一起晚回来那次，两姐妹在饭桌上说起，夏毅身后就跟着王凯然。为什么现在要撇这么清楚呢？一定有问题。

女儿不和周佳怡说实话，她照样有办法知道。下班的时候，她走到正在整理课件的章瓶面前，道：“今天你有时间吗？”

“你要干什么？”章瓶警惕地问道，她和周佳怡一直不合，今天早上还发生了一些小摩擦。难不成周佳怡想找她算账？

周佳怡亲切地笑着说：“你别紧张。我想了一下，咱俩共事这么多年，从前我脾气不好，对你多有得罪。想请你赏光，共进晚餐。一来感谢你长久以来支持的我工作的谢意，二来也表示对往事的歉意。”

章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特别爱面子，如今历来自负的周佳怡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主动示好，她别提多得意了。她盘算了一下，晚上刚好有空，便欣然接受了周佳怡的邀请。

在西餐厅点了两份例菜外，周佳怡还特地点了一瓶上档次的红酒。服务员倒酒时，周佳怡说道：“我年岁大，身体原因不能喝酒，今天只能让妹妹一个人喝闷酒了。待会如果喝不完，你便带回去，有空时喝一点，权当我这个不称职姐姐的心意。”

章瓶将红酒含在嘴里，确实味道醇厚，她笑着道：“你太客气了，我们又不是外人，吃顿便饭，这么破费做什么？”

周佳怡诚恳地道：“我知道章妹妹你为人心直口快，从前是我这个姐姐的不懂分寸，多有得罪，还请你海涵。今天你提到了文欣在学校有问题，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

章瓶其实是个热心人，此刻被周佳怡的真诚打动，便一五一十地描述起前一日自己看到的贴子，以及儿子对自己讲述的有关情况。最后，她还劝慰道：“没准真是一些无聊的人起哄，王凯然是什么家庭的孩子，别人眼红也是正常，没准你家文欣是受了牵连。”

周佳怡同章瓶分别后，一个人在公家车站坐了好久。等车的乘客越来越少，最后一班公交开过来，司机好心提醒，周佳怡才恍恍惚惚地起身上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抛开过往，许文欣若能与王凯然结合也不是坏事。短短的时间内，周佳怡打定了主意。她的两个女儿，必须要有一个嫁得足够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