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夏记

*是写给朋友的生贺

『夏夜确实是一个闷炉,找不到任何解药。所以我为什么喜欢夏天呢,我想从夏天中寻求什么,又为什么要寻求夏天?』


一个粉色印着HelloKitty的包装袋,被我放在她的桌上。

“这是什么?”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从挑选到购入到包装,真是费了我好些功夫。

“怎么这么早就送了?距离我生日还有一个半月呢。”

“谁让你生日在暑假,还回老家,我见不到你。”

“哎呀,我也没办法啊。”她耸了耸肩,“暑假回老家是我的惯例了。所以说就是羡慕你们这些生日不在寒暑假的人嘞。”

“…我倒是挺羡慕你生日在夏天的。”

“什么?”像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似的,她从椅子上弹起来,“谁想在夏天过生日啊,又热又闷,浑身黏糊糊的,连出去玩都不行——没空调我会死的啦。”

【谁会想在夏天过生日啊。】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于黑暗中用一双没戴眼镜的近视眼观察它,它的边缘——与黑暗的交界处,由一个个马赛克组成,窗户照进来些许的亮光,给马赛克调好了渐变色。

身下的凉席已经被我捂热了,蒸发了来之不易的困意,经过了四回合的左右翻身后,我索性摆烂——什么时候能睡着就什么时候睡吧。白天里的种种便在我脑中蠢蠢欲动。

【谁会想在夏天过生日啊。】

是母亲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哼唱着摇篮曲:“温柔的四月呀,我的宝贝出生的季节呀。春天呀,充满着希望呀……”我眯着眼,嗅到了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香味。那是我对生日与春天的最初记忆。

所以我为什么要羡慕在夏天出生的人呢。

睁眼,现实处在六月末的夜。凉席受热已经饱和,再吸不走多余的热气,尽管开着窗,风却径直从我床旁的走道掠过,吹不到我一点儿。夏夜确实是个闷炉,找不到任何解药。

所以我为什么喜欢夏天呢,我想从夏天中寻求什么?又为什么要寻求夏天?

闭眼,结构在我脑海浮现。由右下角的点向上拉扯成了线,接着横行,墙面开始出现,很快建造了一个封闭房间。这里是卧室——我懦弱的起点。

“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是对不起制造机。并不贩卖,免费赠送,人手一份,不够再拿,数量不限。

……好想。拜托谁准许我闭嘴。

……。

睁眼——在我睁眼之前便觉得有些不对,有强烈的阳光,难道说已经天亮了吗。猛然起身,却发现自己躺在客厅沙发的一角,而我感到的光线来自阳台的窗外。这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场景,夏天的中午我最爱在这小憩。

咦,可现在怎么会。

我一个侧身,穿上拖鞋,向光源处走去。却没有感到任何燥热的情绪。

夏天的阳光也会是凉爽的吗?

打开窗,向外面探头,怎料到掉进了那黄绿色交织的夏而摔了满身颜料。我用手拍去膝盖上的泥土,却在手掌中看见我湛蓝的双眼。这才抬起头来好好地环顾这个世界——静止的世界。

我踏出一步,阳光变得热烈。

第二步,蝉拉起琴弓。

第三步,荷叶上滚落一颗水珠。

刚迈出第四步,从天上泼下一盆又一盆的雨,吓得我跑了起来。这世界的颜料也被洗刷掉了,露出了原本的色泽。或许是浪费太多步数,雨很快又停了。于是我放缓脚步,行走于这最漫长的白昼之中。

不能说我喜欢粘稠的高温,但就像此刻,被明朗的阳光所包覆是最能令我感到安心的存在。

原来如此啊。

喜欢夏天,是因为我的懦弱。

谁比夏天更张扬?是想体验一次晒伤的日光浴,一场躲避不及的骤雨,还是不知疲倦的蝉鸣?它是自由的,盛放的,狂妄的,喜怒无常的,毫无保留的。于夏至极致地绚烂,又留下了秋老虎的高温华丽退场。

我想深陷其中,想染上夏天的蓝,想依靠它驱散我所有的不安。说到底我还只是在依赖着夏天而已啊。

而这一秒,世界轰然塌陷,我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坠落。

不——把我——留在夏天——!我真的想——

睁眼,头顶的吊灯的轮廓已经不再是马赛克,因为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了。

梦?

我再次望着吊灯出神,而突如其来的蝉鸣声将我的思绪迅速拉回现实。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夏天?

我将日历翻到了七月,在一号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小蛋糕。

是啊,我很羡慕,你们这些生日在夏天的人。

从此每个夏天,我都如获新生。

『我真的想——成为像夏天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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