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随笔||女娲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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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随笔||女娲娘娘

黄土地上流传着许多久远的故事,打从记事起,我的母亲曾经讲过女娲娘娘造人的故事: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后,女娲用黄泥和水揉捏成了像自己一样的生物,这个生物一触地,便活蹦乱跳,而且还开口叫“妈妈”。女娲欣喜若狂,于是她把自己创造的这个生物取名叫人。接着,她又造出了许多这样的人,又想出办法把这些小人分成男女,让他们自己去繁衍后代。

为了造出更多的人,据说女娲拿起结绳对准抟好的黄泥浆团一顿猛抽,那些四处飞溅的黄泥点,迅疾变成这片土地上的黄种人——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于是一群长期生活在黄河流域的先民,在轩辕黄帝的引领之下,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断积累农耕文明的经验,为一个古老民族的繁衍生息奠定了坚实基础。

多年以后,我站在半坡博物馆陈列的用黄土烧制的古朴的陶器前,看着远古先民使用的陶盆、陶罐,上面还有鱼纹、绳纹、弦纹等各种纹饰,想像着绵亘千里的黄土高原,宛若黄色巨龙,在九曲黄河之上腾挪跌宕,那磅礴气势,让人心中顿时充满了力量。

这些年来,在周末或短暂的节假日闲暇,我喜欢沿曲江池散步,一直走到W酒店附近,那里有曲江寒窑,远远望见正门前左手一面斜坡上有剪纸风格的浮雕群,以黄土本色为背景,以中国红为主色调,依序呈现盘古开天辟、女娲补天等神话传说,风格古朴厚重,更增添了对女娲娘娘的敬意。

当我还是一个懵懂少年,就听说过女娲补天的故事:水神共工造反,与火神祝融交战。共工被祝融打败了,气得用头去撞世界支柱不周山,导致天塌地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整个世界陷入到巨大的灾难中。女娲不忍生灵涂炭,于是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斩神鳌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通阴阳,除逆气,万灵始得以安居。

后来开始读《红楼梦》,才知这部作品还有一个名字叫《石头记》,这部经典巨著以鸿蒙之初女娲娘娘炼五色石补苍天为开篇,叙述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就是当年女娲娘娘补苍天剩下的一块神奇的石头。

上古女娲补天时,炼出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石头,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独剩了一块弃置未用。这块石头心里就非常的郁闷,于是每天哭诉自己的不幸。这一日石头恰好听到一僧一道说着红尘富贵,心生羡慕,也想去享受一番,就硬着头皮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意愿。僧道劝说红尘看上去富贵,其实也有诸多的不如意事,石头不信,非要去。僧道于是就把这块顽石变成了一块美玉,便投入富贵之地去了。多年以后,顽石复归本相后,空空道人访道求仙恰从青埂峰下经过便看到了这块大石头上的偈语,才惊觉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历尽悲欢离合、世态炎凉的一段故事。”

这是作者在开卷第一回中虚构空空道人见青埂峰下有一块顽石,上面叙着它被携入“红尘”后的经历见闻,后面又有一偈七言绝句,即《石上偈》: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这是全书的第一首诗歌。诗的大概意思是:我没有才能去补天,白白在红尘中厮混了那么多年。我身上这些写的都是亲身经历的故事,也不知道能请谁替我抄了去,让它在世间流传。

这也是表明《红楼梦》创作缘由的一首序诗。作者在小说的楔子中虚构了此书抄自石上所刻的故事,曹雪芹便是幻化为通灵宝玉、让神瑛侍者(宝玉的前身)夹带着它一起下凡、经历过一番梦幻的补天石。全书开头就借女娲补天的神话,巧妙地虚构了一个顽石“ 幻形人世”的故事。“ 枉入红尘若许年”说的是贾宝玉的经历,也含有作者曹雪芹的影子。

乾隆年间是中国的历史上最后一个皇朝由盛至衰的转折时期,作者已在“太平盛世”的表象后,看出了已颓败的大势,因此对他们进行了无情的暴露和鞭笞,也对诸多人物随着封建家族的败亡而死亡痛惜不已。作者想“补天”挽回,但社会没有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去干一番事业。以至使他“半生潦倒,一事无成”,在贫穷寂寞中度过了自己的后半生。“此系身前身后事”亦即小说中所真实描绘的典型的封建大家庭的衰亡过程,也暗示出整个封建阶级必然“一败涂地”的命运。

作者把那块石头称为“顽石”,也暗含其性格特点是“棱角分明,执拗死硬,毫不通融”,同时也变现出自己不同流合污的傲骨。人如果具备这种品格,就必然在上层社会中处处碰壁,必然排斥他,不容他。这也正是《红楼梦》中经常流露出虚无悲观的宿命论思想的根源。

“无才可去补苍天”,此乃全诗主旨之所在。作者借引《淮南子·览冥训》中的“女娲氏炼石补天”的神话故事,来暗示“顽石”确系优秀人才。天生我才未能用,非但不用且炼而“弃”之,使它不能和其它“石头”一样成就补天之“伟业”。“顽石”貌似“无才”,实则怀才自负。“此石”虽然也盼望能像“彼石”一样去“补天”,成为“顶天之才”。可是“石兄”似乎也意识到:当时的“天”(社会环境)已经那么残破不堪,破不可补。此句表现了作者怀才不遇和“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凉感叹!

“枉入红尘若许年”。此句指“石兄”白白地投胎到人世间这么多年,感慨自己生不逢时,磋砣岁月,“与国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所谓“红尘”,引自班固的《西都赋》“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以此来表现人世间的热闹繁华。

“此系身前身后事”。此言指在这块“石头”的“胸前背后”(指《石头记》中的每一页)记录着它所经历的悲欢离合的生活故事。“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实际上它告诉人们:这是一部记录着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盛衰存亡的文学史记。

“倩谁记去作奇传?”央求谁替我抄录作奇闻传记呢?此语系自唐代后兴起的一种写作技巧,取其新奇之意。

这首诗从总体上表现了作者“缚将奇士作诗人”的感慨!他是“无才补天”的失败者,但在构造“红楼”的艺术工程中却显得十分自信,愿以椽之笔为“堪怜咏絮才”的林黛玉、“都知爱慕此生才”的王熙凤、“才自精明志自高”的探春、“才华馥比仙”的妙玉和“光风霁月”的晴雯等“红楼”才女们树碑立传,以艺术“红楼”来映射和揭示世俗“红楼”。

一部《红楼梦》是一个人参悟天地、历经悲欢离合的心路历程,是一个家族从兴盛走向没落的历史,也是一部封建王朝历经兴衰更替的缩影。女娲娘娘造人,女娲补天的神话,成为一部旷世经典的肇始,成为一个古老民族的起点,成为黄土地上最为神奇的传说。感谢女娲娘娘,让我在这烟火人间行走一遭,感受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去领悟生命的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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