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又觉得,《深夜食堂》是一部写尽人生失意的漫画:
大龄青年找不到结婚对象,
艺术家追寻梦想求而不得,
多年恩爱夫妻转瞬变心,
人到中年突然失业,
歌手刚熬到事业顶峰竟得不治之症......
这种种旁人认定的失败、沮丧、遗憾,都只不过是生活里最稀疏平常的一部分。那些来自社会底层的吃瓜群众,深夜聚集于此,抱团取暖,一个自拟菜单的食堂,就能上演一夜的人生话剧。
这一夜,编辑带新晋漫画家桥本渡来深夜食堂吃五花肉番茄卷,与他们擦肩而过出门的落魄男子,竟然是编辑前几年带到食堂点同样一道菜请吃饭的漫画界新秀手塚修,老板告诉编辑,手塚已经打算彻底放弃漫画回老家去了,编辑的态度是淡淡的:“他在我们出版社不太走运,倒是好像在英谈社出过几本......原来他放弃漫画了啊”,言语间仿佛无法画出漫画的漫画家只是在生产流水线上出现了一个残次品,要做的就是把它拿出,丢弃,根本不必有什么情绪。
这一段已经觉得世间残忍:新人笑,旧人哭,总会有源源不断的创意新人取代灵感缺失的老漫画家。
手塚落寞的背影像一个漫画界对他期待的终止符,渐行渐远,消失在巷弄。
但深夜食堂的故事至此还没有结束:时隔多年,老板重新见到了手塚,此时的他早已焕然一新,身边陪伴着一位娴静的女性,完全不见当日落魄单身汉的模样,而店里的另一位客人可像极了当年的颓废手塚,这便是当年一时得意漫画新秀桥本渡,两人共处一室,却是场景置换——十年河西,十年河东。
正当桥本渡灰溜溜准备离开的时刻,一句浓浓的鸡汤在他身后响起:
如果觉得辛苦,可以试着停笔一阵子。你现在就跟几年前的我一样啊,我懂的......等找到想画的东西了,再重新拿起画笔就好。
手塚的转折特别平淡,一点鸡血也无:回老家,干农活,在当地的同好会认识弥生小姐,两个同样喜好漫画,一拍即合,决定合作,漫画在杂志上开始连载。
如同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并没太多幻想的剧情:没有人在街边突遇伯乐,平步青云,大红大紫,没有人忽然在咖啡店里就有了神奇的创作灵感,人品大爆发,销量十万册,甚至不是因为某人对于梦想的孜孜不倦,坚定执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最后屌丝逆袭,年收入数十百万的励志故事。男女漫画家相遇不在脑洞大开的漫画家沙龙,也不在高端大气的业界讲座现场,更不在名流如云的媒体酒会,而是乡间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同好会。看故事的人都不免觉得:嗯,这还真的是......有点low啊!
生活中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都这么平凡,需要维持基本生存,不可能在缺乏强有力的金钱或人脉支撑的情况下,透支生活去追逐梦想。大部分人所拥有的选择只是适时(不得不)退场,离开,去做维持生计的事情,唯一还能够保留的,是对心中所爱的热情,这是放弃不了的天性,但生活也教会梦想者让热情落地,贴合实际,扎根生长。
顺着故事看下去,发现编辑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无情,他边吃五花肉番茄卷边对老板评点漫画圈:每年都有十个新人出道,但能登连载的也就只有一个两个,谁都会遇到瓶颈,我们多少能帮上点忙,但最终还得靠他们自己去突破。
并不知道后来的桥本渡是否会如同手塚修一样,重拾画笔,画出好漫画,获得成功。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重复到相同人生模式的概率总是有的。但就像世上从来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每个人的人生,又无法像商业流水线一样,可以被复制。
如一位长辈说:只要找到自己的定位,每个人都能过得很好。
你问现实是否真能如此?你的人生,我并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