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给你买手机？”吴志觉得她有点过分，心里很不高兴。
“凭我是你拉进来的员工，还有我为你端茶倒水的热情。”曲捷径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又拿起桌上的水壶准备给他泡上一壶热茶。
“别，我自己来。”吴志把水壶从她手上拿过来，说，“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赚钱吧，别在这里做这些无用功了。”
她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下班的时候，吴志把她叫进办公室，让她想想今晚去哪儿住。
“我不是在等你发话吗？”她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去你家挤挤，顺便帮你干点零碎活。”
“我家没有多余的房间让你凑合。”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是不敢再回那个地方睡觉了。”
吴志想了一下，让她去跟做饭的阿姨挤一段时间，等发了工资再去外面租个小房子。
公司楼下有个杂物间，本来那地方属于物业公司的地盘，但辉煌公司老板为了有地方给员工做饭，就把那地儿租了下来。
杂物间有十几个平方，老板叫人重整了一下。把它一分为二，由一间杂物室变成一个单间和一个小厨房。
做饭阿姨除了中午给公司员工做顿饭之外，还要去老板家里打扫卫生。原先，她和老公在那间小房子里生活。后来男人去了另一个区域工作，现在就剩她一人住在那里。
曲捷径见过做饭阿姨两次，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她不想跟她住在一起，只因为两人不是同一年代的人。
因此，她对吴志说：“我不想跟她住一起。”
“你不住那里，那我就没办法了。”吴志实话说，“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地方。“
“那我睡办公室吧。”曲捷径提议说。
“办公室里没床，不能住人。”
“我睡地板。”
“不行，老板不允许。”
睡办公室遭拒之后，曲捷径又提出去他家看房子。
“我家没什么好看的。”
“不好看也没关系，我就去看看房子多大。”
吴志没答应，说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集装箱，一个是跟阿姨睡厨房。
眼看就要下班了，她还犹豫不决。
吴志问她：“你想好了吗？”
“两边我都不想住。”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沉默着，一直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走了。”吴志站起来，说。
“你等等。”曲捷径拦住他，说，“那你带我去厨房看看吧。”
吴志让她收拾了一下，就带她去了楼下的厨房。阿姨看见他们进来就主动让位，问吴志要不要她马上挪个地方。
“不急，我们先看一下。”吴志说。
曲捷径一看见那房子就直皱眉头，虽然这里比集装箱稍微宽敞一点，但没窗户。人一进去就喘不上气，还有一股浓浓的油烟味。
她一脸嫌弃地对吴志说：“住在这里都能活活憋死。”
“阿姨都没憋死，怎么就憋死你了？”
“我闻不惯这里的气味。”
“你住两天就习惯了。”
曲捷径不肯住这里，没站两分钟就先一步走了出去。
“你不住这里吗？”吴志跟出来，问。
“不住。”
“那你住哪里？”
她停下来说：“我想去你那里看看。”
“我那里没有你睡觉的地方。”
“那我也要去看一下。”
吴志没答应，让她回集装箱去住。
“我去看一眼就走。”她跟在吴志身后，说。
“我家没什么好看的。”
为了摆脱她，吴志故意去了一趟超市。那家超市很大，人很多。人一走进去，很快就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曲捷径刚走到超市入口，就不见他的身影，于是在里面晃了一下就出来了。吴志看见她出去之后，才慢悠悠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没找到满意的住处，曲捷径只好又到集装箱跟流氓斗智斗勇。有了昨晚的恐怖经历，她变得小心翼翼。幸运的是，这晚外面没一点动静。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还特意检查了一下门板。除了昨晚的撬痕之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上班后，吴志问她：“你昨晚在哪里睡觉？”
“集装箱。”
“没流氓来骚扰了？”
“有流氓又怎样？”
“你不害怕了？“
想到他昨晚像躲瘟疫一样回避自己，曲捷径就很生气。
“你问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她没好气地说。
“我给你找到一个住的地方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将就？”
曲捷径听了高兴不已，忙拉着他问：“你帮我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麻烦你先松开我的手。”
“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她放开吴志，说。
据吴志说，昨晚他回去的时候在路边看见一个小房子，面积和地理位置都挺适合曲捷径。不过房子里有点气味，还有点潮湿。
尽管这样，曲捷径还是很开心，当下就让他带自己过去看看。
“现在不行，下班再说吧。”吴志让她先回去打电话，下班再带她过去看房子。
曲捷径高兴之余又想到手机问题，于是又像昨天一样殷勤起来。不是给他冲咖啡，就是给他泡茶，甚至还说要给他提尿壶。
“你别说瞎话了。”吴志说，“我又不是残疾人，要你提什么尿壶？”
“为了节省上厕所的时间，我认为你需要一个尿壶在办公室解决小便问题。”
听了这话，吴志突然觉得她脑子有点毛病，但又不方便直接说出来，于是问她：“你小时候有没有患过脑膜炎？”
“没有，怎么了？”
“那你发过烧吗？”
“这个我不知道，要问我妈才行。”
吴志就此把她请了出去。
出去前，她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提尿壶吗？”
“你有那个心思提尿壶，还不如把心思花在业务上。你找个客户签一单，比提多少个尿壶都管用。”
于是，她回座位打电话去了。不过打了整个上午电话，她也没从中找到一点头绪，然后就坐在那里想手机的事情。
一听见做饭阿姨送饭来的声音，她就第一个冲上去给吴志领饭盒，然后又飞快地给他送进办公室。
“经理，你吃饭。”她乐呵呵地把饭盒递上去，说。
吴志抬头看她一下，让她把盒子放下就行。于是她把盒子放下来，但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还有事吗？”吴志问她。
“没有，”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等你吃完饭再走。”
“为什么？”吴志问她，“你不用回去吃饭吗？”
“你吃完了，我再吃。”
“为何呀？”
“我帮你洗了碗，然后再回去吃饭。”
“你别做那些没用的了，赶快回去吃了饭干活。 ”
“干活不急，我想等你吃完饭再走。”
吴志有点恼火，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想你帮我解决手机问题。”
没办法之下，吴志只好让她先回去，说自己晚点再回复她。
下班前，她又进吴志的办公室问那事考虑得怎么样。
吴志反问她：“你今天打了几个电话？”
“打了好几个，但没认真计算。”
“你用笔记本记下了吗？”
“没记。“
“我不是让你每打一个电话都用本子记下来吗？”吴志问，“你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
“我忘了。”
吴志批评她：“你这样工作是不行的。”
她嘀咕道：“我没手机，努力又有什么用？”
“就你这种态度，就算给你十个手机也没用。”
吴志说了她一顿，就让她回去继续打电话。
“现在下班了，我还给谁打电话？”
“加班。“吴志说，“把你打过电话的人记下来，等一会把记录拿给我看。”
于是，她又回到座位继续打电话。遗憾的是，接电话的人都在回家的路上。有些人忙着挤公车，有些人正开着车，还有一些骑着自行车不方便接电话的人。
有个正在挤公车的男人，一听她是保险公司业务员，当下就骂了她一顿，说她打电话也不看时机。
她没生气，而是问那人：“大哥，你在什么地方？”
“老子正在挤公车，现在还没挤上去呢。 ”那人说完这句，手机就被旁人挤掉在地。他大骂一声，赶紧弯腰捡起来。
但曲捷径不知道他的手机掉了，还在电话那头问：“大哥，我想向你介绍一份对你非常有益的保险。”
那边没人说话，只传来一阵吵杂声。
她又问：“大哥，你在听吗？”
那人捡起手机的时候，刚好听见这一句，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向你推销一份挤车险。”
“我不买保险。”那人没耐心，而且等公车的人很多。他挤了老久也没挤上去，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了。”
曲捷径赶紧找来笔记，把此人说话的语气和挂电话的原因全记录下来。
接着，她又打了一个陌生号码。这人是老板，名下有一家小工厂，这时正开车前往饭店约见客户。一听见曲捷径找自己推销保险，他直说没空，让她改天再打来。
她问老板：“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还忙什么呢？”
“我没下班时间。”
“你做什么工作的？”曲捷径问他，“为什么这么忙？”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找个你不忙的时间打电话。”
那人刚好到十字路口，于是就停下来跟她说了几句，问她是什么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她回答完问题之后，又问他现在忙什么。
“我去见客户。”
“你是老板？”
“是的。“
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一个老板，曲捷径一高兴就赶紧稳住他聊起来。但那人要忙着见客户，绿灯一亮就挂了电话。
曲捷径不想放过这么高端的人物，马上又重打了一遍电话。那人没时间跟她多说，只说了一句以后再联系就撂了电话。
做好记录之后，她又打了好几个陌生号码。大部分人都在前往回家的路上，唯有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
那人最近和老婆闹离婚，不想回家就在外面消磨时间。下班前，他老婆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加班。让他回去照顾孩子，别等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他知道老婆加班只是借口，实际上是去外面找情人谈情说爱，所以他不想回家，而是选择在外面游荡。这时正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上一杯，以此麻痹自己紧张的神经。
接到曲捷径的电话，他问：“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曲捷径说，“我再打两个电话就可以交差了。”
“你要交什么差？”
曲捷径就把吴志让她找客户的事一说，然后又问他：“你需要保险吗？”
“你卖什么保险？”
“我们什么保险都有，”曲捷径把吴志给自己培训的内容回想了一下，说，“财产险、意外险、失业险、小三险等等。”
听到后面那个险种，那人马上问她：“小三险是什么险？”
说实话，曲捷径也不知道小三险到底是什么险。她只是跟吴志提了一下这个险种，但一直没得到回复。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老板打不打算开发这个险。
于是，她就乱编一通。不过，对方听得很认真。完后，他说这个险种不错，希望能跟她面谈。
“面谈？”曲捷径有点惊讶，心想自己还真是瞎猫撞上了死老鼠。
一开心，她就问那人：“老板，请问你尊姓大名？”
那人不是老板，但是比老板更有说话权。不过，曲捷径在接受吴志的培训时，就被告知在未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前，一律以老板来称呼对方。
那人没告诉她名字，只说自己姓谢。
然后，她高兴地说：“谢老板，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现在什么地方？”
“我在繁华街的师傅大餐厅门口。”
“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我正想去吃饭。你要是愿意赏脸的话，我想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
曲捷径求之不得，立刻就让那人报上自己的长相特征，方便自己到那里寻找。
那人正为没地方打发时间而烦恼，一听见曲捷径答应赴约，马上就把自己美化后的长相向她描述了一番。
其实，他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不仅身材比例不和谐，五官长得还有点奇怪。皮肤黑得像墨水，身高不足一米六零。不过，他有一个普通人不能比拟的优势，那就是权力。
虽然他的长相有点让人不敢恭维，但是为了不吓倒曲捷径，他通过电话把自己描述得像关羽一样高大威猛。
曲捷径知道对方是高富帅之后，马上就挂了电话，然后把记录本拿去给吴志过目。
吴志看了一遍她做的记录，觉得挺满意，表扬了一番就准备下班。
他说：“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就带你去看看那个小房子吧。”
“我今天没空，改天再说吧。”
“现在下班了，你还有什么事？”
“我约了个客户见面，现在必须赶过去看看。”
“行啊，你竟然还能约到客户见面。”她这一转变，着实让吴志吃了一惊。
“那我走了。”她跑回自己的座位，随意收拾了一下，就要准备出门。
“你等一下，”吴志把她叫住，说，“第一次见客户，你要注意点形象以及说话的语气。”
“好的，我知道了。”曲捷径答应一声，就要离去。
“你带资料了吗？”吴志问。
“没有。”
“你什么资料不带，就去见客户？万一别人问你问题，你一问三不知，业务不就泡汤了吗？”
“那我应该带什么资料过去？”
吴志向她招手，说：“你过来一下。”
她又走了过去。
“我给你找一份资料。”吴志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叠彩色图文，递给她说，“我们公司所有的险种都在这里面，他想了解什么险，你就配什么险的资料给他看。”
那叠彩页有点厚，曲捷径没有时间翻看，问了一句：“上次我问的小三险，现在怎么样了？”
她这么一问，吴志才想起这件事情。
“这段时间老板没空，我还没跟他提过。等他有时间的时候，我再跟他说说。”
“可是那老板约我见面，就是想了解这个险种。”
“原来这样？”吴志想了想，说，”他要是问起这个险的话，你就说资料锁在经理的办公室，过几天再給他送过去。”
“那我怎么应对他的提问呢？”曲捷径第一次见客户，心里七上八下。
“无论他问什么，你都说行，然后把他说的话以及提的问题记下来。明天上班的时候，我再给你解答。”
“这么说来，我还要带上一个笔记本？”
“那当然了，要不你怎么向我汇报情况呢？“
吴志把该交代的事情和注意事项都向她说了一遍之后，就挥手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快回。”
第一次出去谈业务，曲捷径心里有点紧张。她对吴志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把事情搞砸了。”
“别紧张，只要你认真听他说话，把问题记下来交给我就行。其他事情你就别管了，一切由我来为你跟进。”
为了鼓励她大胆谈生意，吴志锁上门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分别的路口，吴志又为她加了一把劲。让她放开身心跟客户见面，别在谈话期间开小差。
“我能开什么小差？”曲捷径问。
“你别在对方说话的时候东想西想，尤其是别老想手机的事。”
吴志为了激励她，又说：“你只要把这个大客户拿下来，以后想买多少部手机都不是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