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领老爸去做个检查。医院里的人乌央乌央的,就像赶大集一样。我听说最近很多人感冒了,症状就像“阳了”似的。我把口罩紧紧扣在脸上,就像戴上了防毒面具,心里才觉得踏实。
你口罩怎么不戴,我一边责备老爸不听话,一边急忙忙慌地从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活像早晨急三火四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一样唠叨。老爸说我兜里有口罩,我说你那个玩意在兜里揣了至少一个月,只是偶尔拿出来摆个样子,像迎接上级检查似的偶一为之。你那根本不是口罩,而像一块儿烂抹布,没病的人捂上它,也能被里面的细菌亲上嘴,弄出个幺蛾子。
老爸把我给的口罩抖搂开,说你这玩意好。他把左耳的绳挂上,但右耳不听使唤,我帮老爸把右耳扇按到,把绑带挂在耳根上,这口罩立马像个听话的孩子,服服帖帖地罩着爸爸半张脸。这下我放心了,爸爸也穿上了铠甲。
老爸到泌尿科看病,专家询问了病情,老爸就像小学生考试不审题,所答非所问。专家问你这症状有多长时间了,他说我知道今天要化验,憋尿了。我在一旁听着一半脸想哭,一半脸想笑。今天他的助听器像个淘气的孩子,净看热闹不作为,最终我给老爸当了翻译,
医生接着开了一长串的化验单,验血、验尿、做B超。老爸说这是医生的三大件,就像过去的新媳妇结婚必须有的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缺了一个都不行。我说也是,现在的大夫离了高科技的检查,一般都是盲人摸象,没个准儿。
验血人排的队就像姑娘的大辫子一直拖到脚后跟似的,看着就累人。广播里叫着号,出出进进的人就像海里成群的小银鱼。医生给了我几个管子,嘴里嘟噜一些话,像念经似的。我像鸭子听雷一样,压根没怎么听明白,只有两个字听清楚了“血”和“尿”。
我进到抽血的地方,白大褂坐了一排,像尊尊雕像一般,我搞明白怎么验血了。我又到化验尿的地方。窗口没有人,只有几只带红头的试管插在一个盘子里,像鸡腿蘑菇一样。我喊里面的白大褂,我问验尿在哪个地方,她出来了,瞪着一双灯泡眼有点懵圈。她问我想干什么,我又重复一遍到哪里验尿,她露出一排耻笑的大牙说,厕所呗!我脸变得像红山楂,扭头就跑。也真是,我简直不如个卖鸡蛋的,这点常识都不懂。也还好,本人好几年没进医院做尿检,忘了套路。
爸爸做B超需要憋尿,医生说要喝几大瓶水才行。老爸喝凉水不行,某人开车回家取回了瓶瓶罐罐一大包。我把矿泉水兑进开水里,老爸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我说再喝点,老爸说喝不动了,我说你就把它当成药灌下去,老爸紧鼻子夹眼又喝下一碗,那架势就像被逼着喝毒药一样。
做B超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女大夫,我听到她喊家属,吓得一激灵,莫非有什么严重情况?但进去后才知道老爸耳朵背,人家让他左转,他趴下,人家让他躺下他坐起,在诊床上横躺竖仰,不听指挥。
检查结果出来了,没啥事,医生说对于这个岁数的老人来说,这状态就是够好的了。他告诉老爸这些器官就像一匹匹老马,为你出了这么多力,现在没彻底趴下就相当不简单了。我看见老爸的脸刹那间像阳光拨开云雾,嘴角里有藏不住的笑。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得了不好的病,我贴着耳朵问他,他像个刚刚考完试成绩还不错的孩子,低声嘟哝一句,可不是咋的。我的眼里有点潮,好心疼他老人家,若不是被吓着了,他才不会要求主动到医院看病呢。
还得有孩子啊,要不我就成了瞎眼猫了,上医院看个病都找不到门啊。老爸絮絮叨叨,直夸我们两口子孝顺。
我和某人明天准备请老爸吃顿饭庆贺一下,平安无事最好。若是今天真查出个定时炸弹,现在就不是想着怎么吃饭,而是需要东奔西走筹备怎么去排雷了。